赵之星的手一向很稳,他毕竟在上美画了二十多年的画。
但是画这些的时候,他的手没抖,眼睛却在抖。
拿了钱,赵之星直奔医院,立刻交了钱。
在下岗后跑去煤矿做活,因此罹患尘肺晚期的儿媳,再一次续上了呼吸管道。
他从医院出去的时候,自己却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那几个中年妇女还在那发传单。
见到赵之星,看是个生面孔,就热情地往他手里也塞了一张“吃药吃不起,治病治不起,没关系的,咱练这个气功,有了气感,病就能好,不用花钱。”
年迈的赵之星走出很远,还看到不少捏了传单的、躺在医院外等死的病人,而夕阳渐渐沉落,医院的黑色影子像一口井,盖住了这些奄奄一息者。
他望着渐渐沉下去的太阳,望着那影子,忽地惨然低唤了一声。
只有离他极近的几人,才听到,赵之星低唤的是一声“主席”。
回到家的时候,李蓉已经睡去了。
赵之星牵着年幼版的赵宇宙,从学校回来。
年幼版的赵宇宙生得很是可爱,他天真地问爷爷“妈妈今天好些了吗”
“好些了。”赵之星低声道。
赵宇宙问“那爷爷,你能不能跟妈妈说,给我买双新球鞋啊,学校说运动会要用。”
赵之星顿了一顿,说“好,你先去做作业,妈妈买不了,就爷爷给你买。”
但是没几天,一个半夜的时候,城西火光冲天。
赵之星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称,他儿媳和其他几个重病病人,信了法伦功的话,跑出去,自焚了。
李蓉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整个人彻底倒下了,脸颊都凹了一圈,。
赵之星两头跑处理后事,最终,在妻子床前,听她流泪道“这妮子咋这么傻,我信这个啥法的,也是为了给她省钱啊,她还那么年轻,她练这个干吗,啊,你说,她练这个干吗”
遭遇了重重打击的赵之星,却反而好像镇定下来,叹道“蓉蓉,你怎么知道,她练这个,不是为了给我们省钱。”
李蓉愣了。忽然失声痛哭。
众人不由恻然,镜花水月外,赵宇宙眼泪直愣愣地往下掉,却硬是一声没吭。
文本世界里,这一夜,赵之星取出了久违多年的稿子,他的画稿集里,有着几幅陈年的旧稿。
稿纸已然泛黄。
他取出笔,开始绘画。
第一幅图,是女娲补天。
那女娲欲取四根鳌足顶在天地之间,却最后因太累,而补天未竟,身便死。
天上却有无数妖魔跳下,
赵之星盯着看了半天,最终涂抹了一下,改回了女娲补天的画面。
下一刻,内核层里,场景转换。
这是在医院,日历上挂着一九九九,一年过去了。
赵之星明显又老了一些,满鬓苍白。
赵宇宙扑在他床前,哭着问“爷爷,妈妈和奶奶去哪里了我不要爸爸,我不要去找爸爸,他是坏爸爸他另外找了老婆了”
赵之星却只是抚摸着他的头发,看向床边站着的一个比他年纪还小些,五十来岁的中老年男人。
“老领导,麻烦你了。”
男人叹了口气“当初,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形势太紧张了。老赵,这些年苦了你了。”
赵之星说“那就再帮我个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