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拖泥带水的性子,方才想了一个多时辰,已足够她在心中有所决断。有个“阴谋”悄然成形。
李恪昭猛地回头“如何算适当”
“我欠你一个夫人,先还你半个,这就算适当。”岁行云含笑咕囔。
“还半个算什么混账补偿”李恪昭不知该气该笑,短短瞬时就被她闹得心中大起大落。
“左右休书未放,你我之间余下的事,等到遂锦安顿好大家后,咱们再慢慢谈。在此之前,你累极时若想靠着我躺会儿,那就躺吧。要哼哼唧唧告状撒娇也无不可,反正我是受用的,”岁行云闭目轻笑,脸上烫得厉害,“况且你也没想做什么污七八糟的事嗯”
她的小指倏地被人勾住,似总角童稚拉钩定契。
“首先,我并未哼哼唧唧告状撒娇,”李恪昭沉嗓沙沙,哑声纠正,“其次,我想。”
“想什么”岁行云一时转不过弯来。
“做污七八糟的事。”他闷声低笑,是这些日子以来唯一一次开怀展颜。
途中一个有伤在身,稍不留神碰着哪里就疼得如蛇吐信;一个焦头烂额,既要稳定局面又要筹谋后续事宜,所谓“污七八糟的事”,想也白想。
虽如此,每个夜晚两人不远不近地并躺共眠一两个时辰,那份短暂又隐秘的温柔默契,还是为本该悲沉的归途带来了润心的甘甜。
天命十七年八月初三清晨,船队在缙国王都遂锦的官渡码头靠岸。
除无咎与其手下留在城外安置十四副棺木,其余人在李恪昭的带领下,于秋露晨曦中安静入城,进了空置多年的六公子府邸。
府中原本只留有一名管事余叔与侍者、仆妇共五人。
六月里李恪昭命人将老大夫及仪梁府内那些仆妇、竹僮先送了回来,随之送回的行李中也有少量众人的换洗衣衫、随身之物等,可谓诸事齐备,此刻蓦地浩浩荡荡几十人入住,倒也照应得周全。
众人被分别送往不同院落。沐浴更衣、老大夫挨个验伤、厨院起灶开锅
冷清数年的六公子府总算重有了人间烟火气。
经过途中近一个月的静养,岁行云身上小伤都已无碍,唯背后那道长长刀痕将愈未愈,又疼又痒。
她倒并未妄自大动,好声好气请了明秀协助沐浴。
午时近尾,秋阳之色烈似胭脂,将岁行云略显苍白的面容映照出些许绯色。
“我这辈子还是头回邋遢至此,”换好衣衫后,岁行云忍不住羞耻地对明秀抱怨,“实在要命。”
莫说这辈子,便是上辈子也没这样邋遢过
明秀小声嘀咕“途中我明明也时常帮你擦身的。”
“冷水洗和热水洗,那能一样”
岁行云说着话,后背伤处发痒,她反手就要去挠,,却被明秀一巴掌拍飞。
这一巴掌纯然出于医者的本能,打完后明秀才想起这是“夫人”,尴尬愣在当场。“夫人恕罪,我我是怕你留疤”
“明秀,我可忍你一个多月了啊怎么说话的”
岁行云转身与她面向而立,双手捧住她的脸,将她挤到五官变形。
“一年半朝夕相处,咱们吵过嘴、干过架,也曾分食同一碗饭,抢过鸡腿夺过果子,又是共过生死的交情,如今你与我客套起来”
明秀被她吼得脑仁疼“那时你骗我说你不是夫人啊”
“诶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是夫人就不配和你交朋友了”岁行云咬牙笑得恶狠狠,愈发用力挤压她的脸。
明秀恼了“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