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我们这些半截身子埋入土的老骨头当然是不怕的。”
“为甚么说阴气重小伙子,今天是什么节日呀鬼门大开的日子,一盏河灯就能托住一个魂,好往生去呢。我们放灯,是行了善事,自然有鬼帮忙实现心愿的。”
“信神我们有十几年不信神啦,佛也不信,也就信信鬼,毕竟鬼是人变的,还讲些人间的道理。”
“为什么不信神我们可都是吃过大亏的”
封如故的回忆,被不远处罗浮春的一声“师父”的唤声打断。
寻着了师父的罗浮春与桑落久二人快步向他奔来。
而封如故吹着的鹅毛飘飘荡荡地落下,一下未来得及接住,便消匿了影踪。
封如故无聊地吹了一声口哨,回答如一道“明天就有分晓了,吾妻莫急。”
如一“”
他转开视线,瞥见封如故发上有一抹细雪似的光泽。
与此同时,封如故亦用余光看见了他丢失了的鹅毛。
见了那飞雪似的鹅毛,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他们分别那年的冬日所落下的一场大雪。
在那场雪中,如一新剃去了头发,手握竹帚,一下下扫雪。
扫出一片湿漉漉的青阶后,如一在转眼又落了一层薄雪的台阶上坐下,攥了新雪,捏出一个小雪人,牵着另一个小小雪人,隐秘地藏在了阶后,像是藏住一个逢春即化的梦,不叫共住的小僧侣发现。
晶莹霜雪落在他冻得发白的鼻尖,让他觉得天地间更白了几分。
同样是在那场雪中,重伤未愈的封如故披一长裘,立于灿烂的雪光中。
燕江南端药来看他,见他又跑出来,不由着急“封如故,你寻死呢,快回去回去你眉毛肩上都白了”
封如故自言自语道“下雪了,你看见吗。”
燕江南莫名其妙“我看见了呀。”
封如故便笑了,伸手去接那落雪。
时间回到现在。
瞥到那片雪片似的鹅毛,封如故伸手要去摘。
如一也探出了手来。
二人指尖于发端相遇。
封如故碰到那一点温热,便急于抽手,孰料,那手指一勾,竟与他食指相结,不肯纵他离开。
罗浮春根本没注意到二人这细小的动作,只为寻着了师父而松了一口气。
桑落久跟在师兄身后,似是并不关心这边的动静,只是目微有斜视,唇微有上翘,将他的趣味暴露了几分。
常伯宁只以为自己瞒得不够好,心焦不已,又不好拆穿,只好偷眼看着二人动静,看得脸颊微红。
封如故低声笑言“如一居士,这样不成体统啊。”
如一“既唤我一声妻,你我理当执手归家。”
封如故“不过虚言,虚妄不真。大师,你该懂得,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为僧多年,难道不想一见如来,得证大道”
如一不知何来的一腔冲动,竟脱口道“可若我说,我不愿见如来,无愿证大道,我情我愿,只愿将有相之心,赠有相之人,那有相之人可愿收下”
封如故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慢慢地,将手从如一微微发着汗的手中抽了出来。
抽手时,一股檀香仍残留于他指尖。
今日,他与常伯宁说话时,便嗅到门口有淡淡檀香随风送来。
他耳力的确不济,但惯喜欢赏评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