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的重力令小家伙茫然,他不舒服皱了皱鼻头,小脸揉成一团,“哇”地一声放声大哭。
洛飞羽吓了一跳,差点没把他扔出去。
无花无可奈何把小娃娃从他手上接过来,如临大敌般抱着哄了哄,小家伙泪眼汪汪,哭声止了一瞬。
洛飞羽大感惊奇“看不出你还会哄小孩”
无花淡漠道“小时候抱过小灵。”
洛飞羽于是了然。也对,无花六岁才来中原,他爹天枫十四郎一看就是满脑子比武殉道的那种钢铁直男,南宫灵小时候肯定是跟着他的。
只是这夸奖还没撑过几秒,那小东西就又一次嚎啕起来,反比之前哭得更撕心裂肺。
无花“”打脸来得太快,饶是无花大师定力过人,也不禁有点面红耳赤。
他顶着洛飞羽调侃的眼神,不着痕迹将话题扯开“他这么哭下去,那群人定会循声找过来。”
洛飞羽也清楚这哭声的不妥,略微头疼“可我们总要把他送回他亲人身边吧他这么小一只被藏在这,多半是被那四个黑衣人追杀的人带不走他,所以才将他藏在猎户的木屋前也不知他爹娘还活着没。”
无花默了少顷,才道“木屋土灶下面的灶灰有被新动过的痕迹。”
洛飞羽心中一动,“他受了伤,若无伤药在身边,想止血隐去踪迹,或许会抓炉灰来应急”
无花点了点头,“但不论炭灰、血迹还是脚印,在这里都太显眼,若不想被发现,他定会去不容易留下行迹的地方。”
洛飞羽心领神会“我们去溪边”
大雪山融化的雪水,在山的那一面汇成了溪流,蜿蜒清澈的流水漫过深黑的岩石,冲刷掉所有不够纯净的色彩,只余黑白分明。
青年的剑客面色苍白,身上本就残破的衣物被发黑的血迹浸透、凝上,每一番拼尽全力的动作,都会牵动他和伤口连在一起的衣衫,将痛处撕扯不休。
他的竹剑已崩了刃,他的真气已然油尽灯枯。
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但唯一遗恨的,就是他留在木屋里的幼子。
胡不归受托来西域,好不容易还完了李寻欢的人情,只想就此回中原继续当个浪荡无定所的“疯子”。但妻子身怀六甲,临盆就在这几日,未免旅途辛苦,胡不归就推迟了几天,打算等孩子降生再出发。
熟料就是这多等的几天,意外接踵而至。
无花说得不错,他之所以要做一个“疯子”,正因为他知道太多秘密,头脑又太过聪明。
在江湖中,秘密往往才是催命的符咒。
胡不归前不久才和那中二病白天羽打了一场,两败俱伤,实力打了对折,就算陆续送了他相当不错的伤药,也不过恢复到七成。他喜得贵子,狂喜之中疏于防范,偷袭不期而至。
妻子不幸殒命,胡不归自己也伤重难治,他一路逃亡至此,含泪将所有剩下的“灵药”都喂给了幼子,将他藏在瓦罐中,以期那些药能吊住他的性命,支持到有人发现他。
可那孩子还那么小,冰天雪地里的饥寒,比起生死一瞬的快刀,也不知究竟哪一个离死亡更近。
身后掌风呼啸,胡不归神色一凝,拼尽最大的力气调动四肢,堪堪避过按向他后心的杀招。
他已是强弩之末,诚然避开了要害,也还是结实被这一掌击飞出去。
胡不归强自忍住,借这冲力猛地拔起身形,向前疾跃十数尺。
“莫让他跑了”那身量奇伟的巨人扛着矮子,语声发出时,竟分不出到底是他们俩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