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玉并未经过这样生死相许的情感,闻言也觉感慨,钱老亦是慨叹连连“接到这信的那一年咱们世子也在战场上,这事是老夫着人办的,后来林姑娘的日子好过许多,偏那是个要强性子,决计不肯无功受禄,老夫也便教人随了她的性子,暗地里接济照料,武阳侯府坏了事,咱们也是多方打点,她在里头并没受什么委屈。”钱老慢慢地呷了口茶,这些女眷本就是要充入教坊司或买卖为奴的,在狱中哪有好日子过,那些个没根底的,无一不是教人轻薄欺辱,只保住这林瑶就已费了不少的人情功夫。如今多少眼睛盯着他们世子这一头儿,稍有不慎那就不知要跌到哪里去了,尤其太子一系,只怕眼睛都长在他们身上了。武阳侯府事发得快,他们这边世子爷未醒,明枪暗箭是一波接着一波,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能长出三头六臂处处照料。这林姑娘是在武阳侯府的族谱上的,见过的人多,身份贵重,暗下换人或是潜逃都行不通,一旦被捉住了,那就是丁点儿转圜的余地都没了。林姑娘也不肯跑,她是宁肯光明正大地殉节而死,也不肯从此躲躲藏藏,苟且一生“林姑娘估摸着是想等到最后一刻,实在是等不着于公子了,也就放心去了。”
沈清玉抿了抿唇,打开另一封信来瞧。但见其上写了些名字,后头跟着几句对是否赎买林瑶一事的看法,从前看到后,支持和反对之人几乎各占一半。沈清玉放下信件,思量片刻,说道“先生带我来此,是想让我决定是否赎买林瑶”
“正是此意,如今世子未醒,我们这些老家伙各执己见,只能由主事之人决定,少夫人乃我等主上,既然无有定论,只能呈由您定。”
沈清玉复又低头去瞧信上所记,支持赎买林瑶之人是说信义为重,此不过小事尔,料圣上不会苛责,而反对赎买之人便是引经据典,古往今来说了几句,便说到皇上很忌讳臣子与他唱反调,现下看来不过是赎买一二女奴,可将来世子醒转,功高震主,此事再被有心之人利用,到时会造成什么后果谁也不知。再说这林瑶是永平伯指名道姓要的,永平伯亲族又掌兵、吏二部,其人颇得圣上欢心,又与太子一系有些往来,一旦因此事对世子怀恨在心,那带来的麻烦就不可估量了。
沈清玉也瞧得头疼,从私心来说,同为女子,她自然很想救林瑶脱离苦海,可眼下这事她也没法一概以私心而论。
“永平伯此人很是难缠吗”
钱老皱了皱眉,只觉有些话难以启齿,可此时也不能含混其词,便只能大概说道“此人是个极擅为官之人,加之当日圣上初掌朝廷,永平伯便倾全族之力助之,圣上感念其忠心厚谊,封其为永平伯。永平伯长袖善舞,极好女色,尤其是这高门贵女,多少抄家罚没之族,那大家的夫人千金,但凡有价,便没有他不收揽的。林瑶花容玉貌,能歌善舞,永平伯见过一面,终不能忘,从前不可强得,如今有了这机会,他是定不会放过的。”他说着眉峰微拢“永平伯瞧着好相处,却是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之人,若咱们强行将林姑娘赎来,他争不过也不会在面上闹将起来,可暗地里,只怕不少给咱们使绊子。”
沈清玉揉了揉眉心,拿起茶盏一气喝了半盏,又阖眸静思片刻,方问道“若是世子醒着,会否赎买林瑶”
钱老点头“世子重义,必会赎买。”
“那就赎买。”沈清玉把邸报和两封信整一整搁在一旁“左右已是这般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