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隐有风声,屋里头昏昏暗暗,太夫人默坐了一会儿,叹了一回“锋儿是个何等样得力的孩子,若能听了我的,一家子往一处使劲,岂不好呢偏偏的要走那歪门远道,听了他母亲的,别扭着不肯低头,到了这一步,谁都退不得了,我哪里能不疼自己的亲孙儿,可到底国公府的体面前程才最要紧,少不得要委屈他了。”
周嬷嬷不敢接这个话,见太夫人身影萧索,便劝道“没有您,哪儿有旁人,这些事您实不该太搁在心里。要说咱们现今也探不到北院消息,原本的那两个嬷嬷,若是太夫人一心地不往回收,留在那儿,也是个意思,如今倒没门路了。”
“你知道什么。”太夫人森森地笑了笑“这么些年,还不够你瞧清楚我那儿媳呢,她最是个能做文章的人,北院那么个情形,若是那天她们没和那李婆子吵嘴还能搁浅,可你也听着回来的人说的那些话了,原以为她们两个能得用,谁知被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婆子算计了,说出一套无法无天的话来,还说自个儿是我这里出去的,怎么也是有身份,有体面的,就是北院的主子也不能拿她们怎么样,这样的话说出来,我那儿媳记在心里,将计就计,做出个故事来,攥住我一个把柄,回头说了出去,咱们这里反而被动,到时我稍稍动一动,她就有话等着,有事捏着,那才是大大的不妙。”她伸手接过一小碗温水喝了,很有意思地笑了一笑“倒是个滑不溜手的,往院子里放那么一个泼辣货,还是她家里嫡母给的,咱们这儿碍着情面不好处置,只能咽下这口气,不吭不哈的,连个面儿都没露,转眼就把两个嬷嬷给打发了,瞧着年岁小,再过几年,就不好收拾喽。”
见太夫人浑浊的眼里满是冷意,周嬷嬷冷不丁打了个颤,她扶着太夫人歇了,慢声慢气问道“那咱们再寻人来瞧瞧世子的身子吗总得心里有数,才好忖着力道动手。”
太夫人阖了眼,像是已经睡沉了,周嬷嬷不敢再问,正捧着蜡烛欲出,忽听那边儿太夫人道“明日一早差人去禀太子,教他寻个妥帖人,谋个妥帖路径儿,总要有个让她们不能拒绝的方儿才好。”
周嬷嬷又等了半日,见再没话吩咐,才悄悄儿地移到外间儿来。她一夜不敢睡,等外头微微地有点儿亮光,就起来寻了个心腹小厮,让他快快地去禀了太子,万莫耽搁。
今日倒是个大晴天,沈清玉一早起来,磨蹭了半日,才教蔣妈妈去请钱老来,她昨儿半夜便睡不实了,还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会儿面上没半分血色,怏怏的连话也懈怠说。
蔣妈妈立时遣了人去请,心里又是急又是气,在地上转了两三圈儿,一个正眼都没给她。沈清玉自知理亏,哄道“我往日里犯了旧疾也是这样,耽搁一半日的也没甚要紧,妈妈别气,我今后再不这样的,只是昨夜懒懒的不想动,才一气拖延到了现在。”
说话钱老就到了北院屋外,蔣妈妈给她略收整了一番,便将帐子都放了下来。钱老进来,沈清玉挪到床边来隔着帐子伸出手去,钱老来回探了几遍,叹气道“少夫人这是早年坐下的病根儿,一到了冬日身子就受不得,老夫问一句,少夫人可是极为畏寒”
“这些先生问我就都知道了。”蔣妈妈急的什么似的,也不耽搁,嘴里连珠炮似的,把能想着的都说了“我们少夫人一年四时手脚都是凉冰冰的,尤其到了冬日里头,就是在屋里,手心儿也是勉强温着,入夜歇息,总得盖一床厚厚的被子压风,若平日里有个什么不对付的,立时发作也是有的,先生看可有法子除了这个病根儿,如此下去,我们少夫人如何受得了。”
钱老又细细地问了旧日用的什么药方儿,病发时觉着怎么样,蔣妈妈一样样记得清楚,说的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