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要带回上界去的,若是死了,尊主必会怪罪啊。”
吴尚的语调漫不经心“那就再取一粒镇魂丹,给他吊着命。”
他眯细金眸,颇为不耐地道“蔺魔君不是嘴硬么我今日偏要听他喊出救命二字来”
“可这些天,他断断续续都服了三四十粒镇魂丹了。怕是,怕是”
“怕什么,这可是最绝妙的鼎炉,岂会轻易就坏了。”
很快,染红的下颔被强硬掰开,丹药送入口中,和着自咽喉冒出的血一起咽回去。
吴尚手中把玩着一块阴石,阴鸷道“我要你清醒地看着你的子民是怎么死的,这便是违逆神意的下场。”
说罢,他手中阴石毫不留情地扎向魔君心口,狠力往血肉模糊的伤处挤去
“啊”蔺负青双眼猛地睁大到极致,最后一点清明微光在深处疯狂抖摇,血从眼眶里渐渐淌下来。
可他也只不过叫了那么一声而已。
吴尚有些躁怒,他猛地掐住那咫尺处的纤细白颈,眼底闪着疯狂的光,将阴石往血淋淋的心口深处再刺下半寸“这滋味如何魔君陛下求不求饶”
蔺负青已经挣扎不动了,时不时微弱地抽着身子,只是吐血,仍不开口。
几息后,他的心脉骤然在阴气下爆裂金线叮叮铛铛又乱响,他听见渺远的地方传来很多人的嚎哭。
又听见近处似有人呜咽着“君上您喊吧,您就叫出来吧”
“咱们不忍了,您别跟这群人硬抗了”
可笑,蔺负青暗暗自嘲。他竟也会生出这等软弱幻觉,果然还是怕疼的。
也就是这一刻,蔺负青朦胧地觉得自己肉身上的痛楚减小了,他甚至隐约觉着自己是可以熬下去的。
天外神不杀他,所以只要他能熬下去
视野里越来越模糊,眼前似乎拍击着白色的浪花。
他在迷蒙中好像回到了太清岛,卷着一袭雪衣,枕着图南剑睡在树荫下。半梦半醒间,荀三抚琴时拨断了琴弦。
随之而来的剧痛将他拉回雪骨城黑暗的地牢,断的不是琴弦,是他的又一条经脉。
阴气迅速在残破躯壳内流动,蔺负青眼神涣散地呛着黑血,他枯草似的手指还无力地垂在牵连着那母女的细链上,抽动着想要握紧。
他还痴痴地想只要自己能熬下去只要能不松手
可那手指就是怎么也动不起来,他再也不能从骨血里搜刮出哪怕一点点力气了。
“”蔺负青怔茫地睁着双眼,他试了一次又一次,泪珠自眼角滚落一线,淹没在污血与黑暗里。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想要收紧五指,却会这么地困难,这么地疼呢。
他明明觉得自己可以做到的事,必须做到的事,此刻却是如此无力。
力竭血尽,痛裂肝胆,却还是留不住指间流沙。他想护住的东西一粒粒随风而去,遥不可及遥不可及。
“神尊,您看,他哭了”
好像这一滴泪催化了魔鬼心内的兴奋,几名一旁掌刑并伺候着吴尚的白衫金眼之人,轰然喧嚷大笑起来。
这么多天,无论怎样折磨也不肯露出软弱的帝君,无形中给了这些天外之人太沉的焦躁与压力,或许还有几丝畏惧。
“装什么傲骨不屈,现在还不是嘿嘿。”
“哈哈哈哈他要不行了,他不行了”
于是这些残忍在此刻尽数释放出来,变本加厉,群魔乱舞。
终于,第十二条经脉断裂。
世界安静了。
一切都归于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