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婴安坐在院内屋檐下, 案几上有小炉, 炉上温着酒。旁边的小童正在看火, 窦婴则百无聊赖地看着院中的雨幕。这时节天渐渐冷了起来, 心中估计这场秋雨之后又要冷一层。
说起来今日还是魏其侯窦婴的生日, 就在几年前, 若是魏其侯生辰,到时必定是恭贺者如云。而现今, 竟连一个问的人都没有了长安权贵们向来捧高踩低, 由此可见一斑。
当然,也不是窦婴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若是他放出过生日的消息, 想必到时还是会有不少人过来的。一些是地位低者,可以结交魏其侯就不错了,哪里会挑挑拣拣。另一些则是原本与窦婴交往频繁之人, 此时走一趟也不算什么,免得外界说闲话。
但窦婴心高气傲,实在不愿意为了硬撑这个场面,还特意放出消息弄的倒像是摇尾乞怜了
他窦王孙怎么可能沦落到那个地步
就在此时,家中管家急匆匆进了内院“侯爷侯爷不夜翁主至矣”
窦婴是陈嫣的音乐老师,两人之间从来没有断了联系,关系亲近是不必说的。所以陈嫣也没有让人通禀, 管家急赶着去禀报的时候, 她就跟在后面, 不紧不慢地进了院子。沿途无论是仆佣还是守卫, 谁都认识她,自然不会有人拦着她。
“老师倒是比谁都闲适”陈嫣笑着步入院中,人未到,声音先到了。
窦婴抬眼去看,正看到陈嫣站在院中,身后跟着几名小婢,几名小婢都打着类似伞盖的物件。陈嫣身边最近的一个小婢手中伞盖尤其大,正打在陈嫣头上呢
陈嫣快步走了进来,窦婴吩咐身边婢女“还不快去打些热水来”
陈嫣身边的小婢纷纷将雨伞收了起来,放置到了一边。又有婢女来给陈嫣解了厚绸布的斗篷现在的时节虽有凉意了,却远未到穿斗篷的时候,之所以如此完全是防着雨水溅湿。
解下厚绸布斗篷,再脱下套在丝履外的木屐套鞋,陈嫣浑身干爽,完全不像是从雨中来的样子。此时正好婢女捧着热水和毛巾过来了,陈嫣便洗手擦脸。待一切完毕了,才向自己的老师端端正正行礼。
“老师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旁边有婢女奉上了礼匣,窦婴只看了那匣子一眼,并没有打开的意思,挥了挥手“收起来罢”
然后让陈嫣坐在自己对面,“如今也只有阿嫣你还记得这事了”
陈嫣哑然失笑看来是人就得有小情绪,不会因为对方是男神而有所改变。陈嫣还记得呢,自己这位表舅兼老师那是从小男神到大,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拽的飞起了。当时何曾见他将俗世事放在眼里呢即使对上舅舅,他也是难以服软的。
如今却不是这样了。
远离朝堂,不能一展平生所学,达成志愿的苦闷;曾经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转而去追捧别人,油然而生的失落;被天子忽视,被太皇太后厌恶,不知前路如何,而产生的茫然以及相当的不甘心。
窦婴向来不是一个隐士,对于世间事他是有着相当的执着的。譬如当年,他隐居南山,那是真的隐居吗只是借口而已。
而如今,老师甚至不如当年,至少当年的老师能够在南山稳坐,直到皇帝舅舅主动开口,这才顺势而下。现在,长久的等待,始终看不到希望的现境,让他已经相当敏感了。
竟然能说出这样近乎于幽怨的话语。
“老师何出此言”陈嫣莞尔,“这不过是老师看清了一些人罢了过去老师还为了结交这些朋友的事与舅舅闹别扭,如今想想,为了这些捧高踩低之辈,值得么如今这般,只当是看清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