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完了,又笑了几声“朕的这几个儿子,真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老大被贬为庶人却贼心不死,逆窜于外,蠢蠢欲动,太子吧倒是宅心仁厚,只可惜太仁厚了容易给人玩死了也不知道,老五本是个可造之材,当年容妃之事后本以为他会越发的自矜懂事些,却没成想,到头来栽到你的手上,他跟他的大哥倒也是不遑多让”
阑珊的泪如雨下,心痛如绞。
听皇帝说到这里,阑珊才颤声道“不是荣王殿下不是那种大逆不道的人。”
皇帝道“可是在朕看来他就是连荣王妃的位子他都可以拱手送人,他日这王位呢,还有朕的位子呢焉知他会不会利令智昏,做出更令人发指的行径。哼,当初是他母妃连累了他,如今看来,他却也不怕连累他的母妃”
“皇上”阑珊大叫了声,俯身倒地“皇上,荣王不是那种人,皇上当然知道他的心性,又何必因为一时盛怒说出这般诛心的话”
“是话诛心,还是做出的事更诛心你们不怕诛心,却因为你们所做诛心之事来质问朕吗你们若是规规矩矩的,又何至于今日”
皇帝果然动怒了,声音之大,连在外头的雨霁都的明明白白。
雨霁的身旁站着的,却是才来不久的首辅大人杨时毅。
杨时毅如玉的脸色依旧平静,就仿佛此刻乾清宫塌了,他都依旧会八风不动。
而在雨霁身后的却正是张恒,因为跟阑珊相识,翎海之事让他记忆犹新无法磨灭,张恒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滋味,他也不是杨时毅一样镇定的人,此刻脸色如土的,忍不住想要询问雨霁的意思“公公”
雨霁叹了口气,瞥了眼旁边面沉似水的杨时毅,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别出声,就看皇上发落吧。”
此时,皇帝胸口起伏,却又盯着阑珊哑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给计成春蒙羞。”
阑珊原本就已泪流满面,听了最后这句,越发的哽咽难忍。
光可鉴人的琉璃地面上,早就泪水淋淋漓漓。
终于,阑珊流着泪道“皇上知道,臣女是如何落到这一步的吗”
皇帝瞥着她“你想说什么”
阑珊道“臣女本来也想规规矩矩的,本来当初也能安分守己的嫁人,但是却因为一场无妄之灾,让我成了无家可归之人。皇上圣明,既然连我是计成春之女都知道,难道就没有查问过当年之事难道皇上真的对当年的那场灾劫一无所知”
皇帝皱眉,却并没有出声。
这种沉默,好像是一种可怕的内情预告。
阑珊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向皇帝“要不是那件事,臣女现在恐怕也早就嫁为人妇,相夫教子了吧。又怎么会浪迹天涯,女扮男装,皇上莫非以为臣女天生就喜欢流离失所,经风冒雨,九死一生吗不过是被人所迫罢了。”
皇帝不言,也不问,像是在静听,又像是不屑听。
阑珊想了想,道“我并没有就想欺君,只是因为死过了一次所以格外惜命,女扮男装,只不过也是想挣一条命活一条路而已。至于后来不得已而上京的一切,却已经超出了我的预计。”
安静。
皇帝没有打断她,那就继续说罢,反正已像是临终遗言了。
阑珊深深呼吸,定了定心神“但我扪心自问,不论是在地方还是进了工部,这一路以来我所行之事,并没有任何违心之举,也没有对不起我身上的这套官袍,头顶的这顶官帽,我最大的罪其实是我不是身为男子。”
泪又顺着脸颊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