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死在战场是死得其所,但不能死在背后的冷枪下。”肖然冷漠地看着他,道,“我不是救你,只是不喜欢你这个死法你走不走”
“谢谢啊,可是我真的走不动了。”谢南湘掏出银质的旧烟盒,想要点最后一支烟,只是他的手始终颤抖着,连这样的小小的动作都无法完成了。
如有实质的烟雾之中,一片白茫茫,视野中只有极近的芦苇荡,仿佛天地间也只剩下了这些芦苇荡。
肖然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不爱说废话,最讨厌拖泥带水婆婆妈妈的事情。
所以他黑着脸,一言不发地整了整武装带,在谢南湘面前屈膝蹲下。
谢南湘捂着伤口,慢腾腾地挪到他的背上,还顺手将自己的枪挂在他的脖子上,催促道,“快走,烟雾持续不了多久了。”
肖然咬牙背着他站起身,脖子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
“姓谢的你要是真的跟东洋人有勾结,我一定第一个杀了你”他发出要杀人般的声音。
身后则传来谢南湘爽朗迷人的笑声,“知道啦,你调来上海站不就是查我的吗,查出来什么了吗”
“你经常以酷烈的手段拷问犯人,为了取得口供不择手段,进了你牢里的犯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不仅如此,你以权谋私,擅离职守,出去找女人聊天,值守期间不仅喝酒,偷懒,睡觉,还经常用公款叫鸿瑞楼的席面请队员大吃大喝”肖然喘了口气,用身躯拨开密集的芦苇荡,觉得自己恍然回到了多年前军校的负重十公里越野。
“啧,这都被查出来了吗。”因为身下的人背得很不稳,谢南湘也晃晃悠悠的,伤口被挤压摩擦时有些痛楚,只是他仿佛毫无所觉,双眼里甚至还有些笑意。
“这种事上海站还有谁不知道吗”
谢南湘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凝重地道,“我知道你有时候在跟踪我但我去找她聊天的时候你不会都在偷听吧”
“很遗憾,我一开始以为你们只是假装在无聊地聊天,实际上是为了传递不可告人的情报,但听了几次之后,我发现你们的确很无聊。”
“那我平时洗澡的时候,你应该也没有偷看吧”谢南湘低声说道,双眼似乎因为疲倦而半睁半阖。
夕阳下的芦苇荡,漫天飘絮,他恍惚间忽然觉得这一幕很美,在这个世界,美丽这种概念似乎是毫无意义的,不过他想起有个女孩似乎很喜欢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所以他觉得应该带她来看一看。
肖然浓密的眉毛如飞刀般扬起,他喘了口气,紧了紧背后快要滑下去的家伙,嘲讽道,“你那几斤几两肉,我在军校的时候难道还没看够”
“说起来,我挺怀念那个狗日的军校的”谢南湘闭上眼,声音沉沉的像是夕阳时刮过芦苇的风,“每天累得都像一条狗,回到宿舍里还要听你们几个打呼老周是打呼最响的,黑皮的脚最臭,一脱鞋,整个宿舍都受不了你又有洁癖,拽得跟大爷似的,连床都不让人坐一下好多年过去了啊老是凑不齐人什么时候聚一聚喝顿大酒”
“老周两年前就牺牲了,黑皮去年也走了,他开的飞机失控了,为了不掉进城里就没跳伞,最后坠毁在荒地里。”肖然平淡地说道,他目视前方,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眼眶是不是红的。
“哈这群短命鬼,竟然比我死得早”
“当年你吃不起饭,是我借的你五块钱,在你还上之前,还真不能死。”
“呵”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声,没有回答。
肖然像是被他的笑声激怒了,咬牙切齿道,“姓谢的,你知道我根本不想当特务我申请调到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