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她略微垂眸,眼中是被垂落广袖半掩住的秀白手腕,那里没有狼狈不堪的伤疤,也没有被撕裂得鲜血淋漓、永远都愈合不了的伤口。也许上一世,她会那么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除了自知时日无多外,其实更多是因为心死,她以为拥有过的一切其实都不过是一场骗局,那人为了思慕心仪之人而费心营造的惊天骗局。
而现如今,无论是她是身处何时,身在何方,至少她已经远离了顾玄镜,一切都有机会重新来过。
她仰头,任由凉雨砸落在脸上。
这样也好,顾氏盘根错节,顾玄镜更是顾氏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子,深不可测,而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便是倾己之力也难以与之相抗衡。与其再毫无意义地纠缠下去,赔上这一世,不若再不相见。他予她八载旁人终其一生难以企及的荣华,她还他八载的乔青澜,两清了。从此之后,他自有娇妻美妾在侧,子孙满堂。而她,也终于可以慢慢放下。
马蹄踏近的声音被淅沥的雨声掩盖,空旷的街道尽头,一队车马冒雨而行。尽管雨势渐大,随行在侧的亲兵却丝毫没有疲倦之色,肃然严正至极,分毫不乱。一眼望之,俨然如整装待发的将士,威严凛然。
最前方的马车侧跟随着一位身着大秦皇朝文官官服之人。身为礼部尚书的重景德奉圣命迎镇守南方的镇南王进京,自是不敢怠慢,自在京外凉亭接到镇南王的仪仗之后便一直随侍在侧,可惜天公不作美,一个时辰前还万里无云的天竟突然下起了雨。
他略一思忖,便躬身向马车内之人行礼道“王爷,雨势大了,是否快些行进,以便早些时辰到隆宴宫歇息。”
隆宴宫是秦朝始帝下令建在皇宫西侧的观景行宫,奢靡恢弘至极,从隆宴宫中的摘星楼望去,京城诸色尽可收之眼底。最初,这隆宴宫专用于皇帝春行观京景,但始帝之后,秦朝大兴精简之风,这隆宴宫反倒渐渐冷清了下来,少有天子涉足。直到近百年来,高炀帝开始用隆宴宫接待来京藩王,才渐渐成了今日的隆宴驿宫。
镇南王此番进京也自然而然地被惠信帝安置在隆宴宫。
重景德未来得及听到马车内那人的回答,便见整个队伍都蓦然停了下来,他不由得蹙眉“怎么回事”
负责清路的禁卫回禀道“禀大人,有民众蓄意闹事。”
闻言,重景德不甚在意地挥手“带下去便是。”
“这男子行事太过可疑,卑职不敢擅作主张,是以将他带了过来,请大人定夺。”那禁卫扬手,示意架着男子的禁卫将那青衫男子带上前来。
那两个禁卫闻令,立刻扣住还挣扎不已的男子,一把把他推到了地上。
虞归晏狼狈跌下去的同时,下意识地想站起身来逃走,念头才起,还未来得及动作,冰凉的刀锋便在下一刻抵在了她喉间。
“哦”重景德的视线轻飘飘从浑身紧绷的虞归晏身上掠过,开口问道,“如何可疑”
那领头的禁卫不敢隐瞒“卑职清路时见这男子独身站在路中,状若癫狂,便上前提醒他快些离开,哪知他竟像没听见,完全忽视了卑职的话。于是卑职再三提醒,直到表明了这是镇南王的车架,这男子却突然仓惶地想要逃窜,着实可疑得很。”
“是吗”重景德听不出情绪地道了一句。他观察得仔细,一提起镇南王,这青衫男子的身体便越发紧绷,浑身的气息也是变了又变。须臾,他微微眯起眼,“你可有何要说。”
虞归晏掩在广袖下的手微微攥紧,被长发遮住的眼中晦暗不明。她不着痕迹地微侧眸,眼角余光里是马车车辕。那车辕以纹理清晰的紫檀木制成,雕刻着繁复的梵文滚云纹,是顾氏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