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得很急, 很难受。
一团火在胸肺熊熊燃烧,不断往上涌, 横冲直撞非要找个出口。
肋骨像有把钝刀子在割来割去, 时不时就狠狠戳进皮肉,疼得人恨不能在地上打滚哀嚎。
更不必提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似的折磨, 头痛欲裂, 四肢滚烫。
但凌枢既没有打滚, 也没有哀嚎。
他只是胸膛起伏, 剧烈喘息。
喘息在黑暗中分外清晰, 连他自己都觉得震耳欲聋。
凌枢压在岳定唐身上。
不是故意想占人便宜,是他已经没有力气挪动了。
黑暗中不闻动静。
枪声之后, 一切仿佛回归上古。
周围悄然一片,连甬道外,好似都没有半丝动静。
岳定唐他们只有两人过来
外面没人
那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 找到伊万诺夫的下落
身体越虚弱,脑子却越清醒。
凌枢在等。
等岳定唐推开他。
又或者, 冲着他的太阳穴来一枪。
一了百了, 万事皆休。
但他等来的, 却是身体被人慢慢扶起。
“你死了没有”
凌枢听见岳定唐这样问。
“还没。”
一张口,声音全哑了。
他感觉满嘴的血腥味, 不断还有热流向上涌,疼痛且滚烫。
“你的枪里, 应该不差这一发子弹。”
“我犹豫了。”
岳定唐说他犹豫了。
凌枢想笑, 却笑不出来。
刚刚枪口顶在额头上的感觉他还记得。
他扑向岳定唐那一刻, 是真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
即使对方朝他开上一枪,他也七八成有把握,避开要害,将枪夺下来,把那位刘先生打死,再制服岳定唐,压制住局面,撑到老袁过来。
即使这具身体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动荡折腾了,他拼尽全力,让老骨头最后燃烧一把,还是可以的。
老袁这个坑,既然他踩进来了,就必然要善始善终,帮人把土填上。
“刘先生,是谁”
“市政公署的。”
“你开枪打了他。”
“如无意外,应该是死了。”
岳定唐的语气淡淡的,像在天上飘。
但凌枢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脑袋天旋地转,才听什么都像在飘。
东北现在是日本人的地盘,这毫无疑问。
市政公署虽然名义上是奉天城的官府,用的也都是本地官员,有些可能还是张作霖在任时留下来的,但这些人背后必定也都是日本人。
无根之萍,是混不长久的。
不管这位刘先生背后是谁,岳定唐打死他,都是个烦。
而且两人既然一起过来,说明起码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在同一条船上。
转眼之间,说翻脸就翻脸。
打狗还要看主人,岳定唐把人打死,能安然脱身吗
凌枢有一堆问题想问。
但他很累,现在只想闭上眼,好好睡一觉。
可就连这个愿望,也是奢侈的。
天寒地冻,身下的泥土更是分外冰凉,早春没能在东北大地上冒出任何一点暖意,凌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