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夜宗府守备玩忽职守之事,被长宁和刺史同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谁也没有再提。
刘群甚为前国子监主薄,才学堪称天下皆知,所结识人大家甚多,来青州之后,更是开设学堂,救济穷人,受人爱戴,只是此人到底傲气,不适合混迹于官场,终究沦为了权势之争的祭品,而今被当街问斩,当地百姓便纷纷来旁观。
人死在长宁公主手下,公主自然也不会缺席。
前有府卫开道,路上畅通无阻,百姓纷纷退散,在道路两侧仰望着这带有公主标志的华贵的马车,双马并驱,烈髯赤须,马车以金丝檀木为辕,上饰金漆,四角悬挂着琉璃风铃,随着风动发出悦耳的清鸣声。
马车的规格其实已经超越了公主的礼制,人人都知道,这位长宁长公主,乃是陛下最宠爱的妹妹,如今在朝地位也举重若轻,与其他的公主王爷们都不同。
百姓纷纷抬头注视着,仿佛隔着纱帘,能看到车内传言高不可攀的公主殿下。
风铃叮铃铃响个不停,车内的青钰却支着脑袋,昏昏欲睡。
车外嘈杂,青钰有些烦躁,捏了捏眉心,便抬手掀开帘子,走了下来,监斩的县令立即陪笑着走到近前,好生阿谀奉承道“下官恭迎公主尊驾,殿下这边请”面领着公主走上阶梯。
四下寂静无声。
侍从搬来椅子,青钰慢慢坐下,依旧戴着面纱,只露出双冷锐的眼睛,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刘群,忽然想起什么,她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
“刘大人。”她弯腰,凝视着他“大人下辈子,千万得多长双眼睛,看清谁是好人,谁不是。”
刘群身囚服,背脊挺直,并无半分赴死的哀戚,闻言却微微笑,“臣还记得当年,公主有日打翻了墨水,污了太子要献给先皇的画,哭着拉着臣的衣袖,求臣替太子作幅画出来。”
青钰颔首,漠然道“因为大人画工乃是天下绝。”
刘群笑道“然也。只是,公主那时情态,岂有本分掺假太子与先皇后溺爱公主,公主那时腔赤子之心,受得起旁人的那份喜爱,臣直都不曾看错人。”
青钰蓦地变了脸色,冷笑道“溺爱哪门子溺爱你以为你懂什么”
刘群凝视着眼前的高不可攀的女子。
他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当年梳着双髻的小公主,总是步履蹒跚地跟在太子殿下的身后,那时的德嘉太子是个翩翩少年郎,温柔而谦逊,她却是少年郎身后的跟屁虫,只会捣乱,太子曾与他笑道“让先生见笑,长宁性子顽劣,母后也管不住她,还望先生,多多包涵。”
话音刚落,便见那小丫头失手打碎了价值连城的官窑烧制的隆粉珐琅彩瓷。
刘群哎哟哎哟地奔过去,捧着彩瓷心碎不已,长宁却扯着哥哥的袖子,展开袖子挡住自己的脸,局促不安。不知过了多久,在哥哥的鼓励下,她踌躇着走到刘群面前,把心爱的小人递给他,局促道“是长宁的不对,长宁也将心爱之物送给大人如何”
那时心境,怎么可能掺假呢
刘群垂下眼,低声道“臣年过半百,垂垂老矣,此番上路,不怪公主。只是公主正是青春年华,臣到底还是心存希望,希望公主能解除嫌隙,勿要为他人做了嫁衣”
青钰蓦地高喝道“你住口”
死到临头,还敢为她担心
她早就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当年那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