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穿得那样随意古怪,人人都回头看他,但他仿佛一点不自在的模样都没有。他只要看见云娘,就会冲着她笑,那双眼睛黑俊俊的,莫名带着一种云娘十分熟悉的感觉。明明是没见过的容貌,云娘却觉得是一位相识已久的朋友。
那人就这样跟随着他们走了数日,路上的天气一直晴朗,队伍走得很快。
为什么天气这样的好,路程这样的顺利,真希望天天下着大雨,永远都到不了京都才好。
云娘这样想着,仿佛有谁听见了她悄悄的祈求,天空下起了大雨,那雨越下越大,在从未见过的倾盆大雨中,送嫁的队伍在湿滑的山路上匆忙寻找避雨的地方,轿夫脚下打滑,竟然将新娘子从轿子里摔了出来。
云娘顺着山路一直滚了很远,却奇迹地一点都没有受伤,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沾湿一点。
最先找到她的是那个男人。
那人在雨中仿佛比平日里更加自在,明明淋着大雨,浑身却不见半点淋湿的痕迹。
他分开雨帘向云娘伸出手,一脸窘迫和愧疚,“抱歉,都是我的不好,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了。”云娘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带我走吧。”
听到这里的袁香儿张圆了嘴巴,“所以这个人就是师父原来从那时候起,师父和师娘就在一起了。”
“虽然完全不同,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却很清楚。他就是那只鱼了。”云娘笑了笑,白皙的手指摩挲着绣在手绢上的图案,“他和我在一起之后,一直很努力想像一个人类一样生活。他让我教他识字,教他读书,教他关于人类的一切。我陪着他云游四海,寻访名师,学习人类的法术,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类。”
“这样看起来,好像很浪漫。”袁香儿说。
就连南河都坐直了身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云娘。
“听起来似乎很美好,但终究违背了世间规律,是为禁忌,不合时宜。”云娘叹了口气,把视线放在袁香儿身上,“随着时日的流逝,我一日日的开始衰老,而岁月对于夫君来说,只过去了微不足道的一瞬间。”
袁香儿心中突然难过了起来,她替师娘感到难过,自己日渐老去,而心爱的人却还依旧年轻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日日垂垂老矣,脚步蹒跚,而本该并肩齐行之人,却依旧停留在原地,昭华正好,青春年少。
“你觉得是先老的人比较可怜吗”云娘摇了摇头,“其实先一步离开的人,反倒得到了解脱。年寿绵长的人才是被孤单留下的那一位。”
袁香儿愣住了。
“有一日你师父占了一卦,说有一位小姑娘和他有几年的师徒之缘,他十分高兴,特意走了很远的路,去将她接到家里来。”云娘看着袁香儿,眼中带着慈爱,“那时候你才那么一点点,媒体蹦蹦跳跳地进屋来喊我师娘。但我那时已是风烛残年,腐朽之躯了,连路都快走不动了。”
“可是师娘你当时”
你当时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年轻,和师父一双璧人,神仙眷侣。
“你师父一直是一个随性之人,只在这一件事上无论如何也堪不破。我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留住了我的容貌,但其实那时我内在的一切,都已经衰老腐朽到了极致,活得十分痛苦。他无论如何不肯放手让我离去,我早已心灰意冷,劝说他放弃,可是他十分固执地坚持尝试各种方法。为此,我们彼此争执,我甚至冷落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只希望他能够自己想通放弃。”
袁香儿一下站起身来,只是如今师娘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