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望着临也的侧脸,从这个角度,他的神情看不分明。
临也捡起了所有碎片,似乎忽然注意到了澄的注视,他直起身,不躲不避地迎上她的目光。
然后,临也笑起来。
“恭喜你,老师。”
澄像考量一局棋那样,凝视临也的眼睛。
他没有露出破绽。
于是,澄缓缓,缓缓地,放松下来。
“谢谢你,折原。”
这样的反应,比她预想中的要平静得多,澄卸下了心中的重担,接着,原本就是强打起来的精神,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困倦。
她昨天没有睡着。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呢”
摔碎了棋子以后,棋局也无法再继续下去,临也把玩着最尖锐的那枚碎片,看似随意地问道。
澄几乎要闭上的眼睛,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又慢慢重新睁开。
“他是个,很好的人。”澄告诉他,“这一年来我们虽然只能用简讯和电话联系彼此但终于也走到决心跨越最后一步的时候了。”
“是么”
临也把师生间应有的距离感把握得很好,他不再继续这个稍稍有些过于私密的话题。
“老师,你觉得不舒服吗”
“没关系”她说,“只是有点困了。”
“那我今天就先告辞了。”
临也站起来,体贴地道了别,和以往的表现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
不过,如果澄不是这么疲倦,她或许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只是今天,在临也离开以后,困意就渐渐淹没了她。
澄看了一夜的怪奇物语。
碟片是前一周塞尔提借给她的,不只是澄没能买到手的那张,塞尔提几乎把自己的全部珍藏都整理了出来,打包在箱子里,又因为担心不便携带,一路送到了澄的公寓中。
塞尔提在和她告别时说,不管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但澄的举动并非如她所说,她几乎将自己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投入了补完这箱碟片中,就像她的思考一样不曾停歇然后,澄看完最后一张的时刻,是这天的凌晨时分。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她也做出了决定。
她得离开这里了。
澄取出那张光盘,珍惜地将其收起,带着淡淡的忧郁和不舍想道。
“这么一来,什么时候把碟片还给塞尔提,都没有问题了。”
临也折回来取忘记拿的物品时,发现澄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
他也说不出自己是遗憾还是庆幸多一点。临也把故意落在原处的一枚棋子握在手心,长出了一口气。
只因为对手是她,所以一刻都不能松懈,在方才的情势下,他必须先从她面前离开,才能好好地部署下一步才行。
“不过,看来你今天的状态确实不够好呢”
临也低声说着,由于没有必要再掩饰真实情绪,他的神情近乎阴郁。
这样的临也轻巧地从澄的白大褂口袋中勾出了她的手机。
他打开她的手机后,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不过,他很快低下头,继续手上的操作。
“”
半晌,临也放下澄的手机。
他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安静得像一座雕像。但折原临也能感觉到一点愤怒的火星从他的身体内部燃起,沿着血管灼烧遍四肢百骸,雕像冰冷的灰色外壳开始龟裂,鲜红滚烫的岩浆从裂隙中流出来。
折原临也猛地爆发出一阵无声的大笑。
“老师,你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