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江风十分寒凉,吹起香蒲的草木味道,却又令狄其野觉得自然可爱,把冷都忘了。
一件青狐裘从天而降,落在他身上。
狄其野抬眸一看,头顶是漫天星海,还有顾烈。
无双拿巨大的马头去蹭顾烈的靴子,委屈地咴咴叫,意思是你快管管他。
狄其野心情好,懒得管它。
顾烈走到狄其野身边,把原本放在那的青龙刀拿起来换了位置,也挨着无双的马腹坐下,问“半夜不睡出来干什么”
“那你半夜不睡出来干什么”狄其野把脖子以下的自己都用青狐裘好好盖住,这才觉出江风有多冷。
顾烈拽拽他身上的青狐裘,那意思是你都盖上了,还问我出来干什么
狄其野勾着嘴角,挑明了问“原来是出来找我啊可我问的是,你原本找我做什么”
顾烈一愣,掩饰道“我听近卫说,你出来遛马还没穿皮裘御寒,方来寻你。”
“是吗”狄其野眯起眼睛,虽然听着无懈可击,总觉得不可信。
这就和顾烈那次说猫跑了一样,似乎没有问题,但狄其野相信自己的感觉,一定有哪里不对。
顾烈不说话。
狄其野轻哼一声,不想看他,抬头看星星。
“你,想家吗”顾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星野夜幕,担忧地问。
狄其野笑起来“想来何用有什么好想”
他还从来没有过“想家”这种思绪,被顾烈提问才意识到,觉得有趣。
“狄将军果真潇洒。”
听到这句话,狄其野奇怪地又看回顾烈,总觉得顾烈不像是在夸自己。
“主公,”狄其野翻起了旧账,“你说话不算数。”
“我怎么说话不算数”
狄其野复述两人间的规则“说好以一换一,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也能问我一个问题。”
顾烈疑惑“不是如此吗”
“可你说谎。”
“我何时说谎了”
狄其野注视着顾烈的神情变化,慢慢地说“那日你说曾养过的猫跑了。那只猫,真的是跑了,不是老死了吗既然你说谎,是不是该多回答我一个问题”
顾烈垂下眼眸,看着被无双的马身压扁的香蒲。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样。而且似乎打定主意沉默以对,一言不发。
狄其野不甘心地皱起眉头。
“那只猫,”顾烈的视线依旧落在满地蒲草上,忽然开口,“我的养父认为玩物丧志,要我杀了它。”
狄其野一愣,随即怒气上涌,什么养父这是什么奇葩
“我没有杀它。它被养父摔死了。是我没能救它。”
顾烈从不曾对旁人诉苦,这感觉万分别扭,一句一顿地艰涩说完,眉头皱得比狄其野方才更紧,心里五味杂陈。
“顾烈,”狄其野不顾风凉,伸手抓住顾烈手腕,让顾烈看着自己,郑重其事道,“最后一句是多余的。”
“它被你养父杀了,就是这样,你养父非要杀一只猫,就这么简单。后面没有什么我没能救它。不是每一条和你有关的性命都得你来负责,你只是一个人,当时你甚至还只是孩童,本该是成年人的责任,成年人失职了,也不该是你来背。”
顾烈听完只想反问,那你知不知道你也只是一个人何必那么决绝孤高,好像这方天地都容你不下,留你不住
至于狄其野说的其他那些,顾烈没有去想,没有必要,他已经背了太久太久,习以为常,放不下,也不会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