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晦暗的舱房中,脑袋被砍去了一半的男人、和怀中婴儿一同被钉在地上的女人、穿着佣人服饰、颈间有一道狰狞血口的老人、还有其他许多死状不一的尸体,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染红了我全部的视野。
而年幼的金发孩子眼神失焦地坐在其中,呆滞地任人摆弄,从上面捏着脑袋地转向某个方向拍了照后,又被粗鲁地拽上了甲板。
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心中却蓦地生出某种预感,脚下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挪了一步,却发现眼前始终有一层薄薄的、看不见的膜,无论我怎么向前,都无法靠近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将鱼钩钩入孩子的肩膀,又象征性地在孩子腰间绑了一根细绳,然后便如同抛鱼饵一般把她甩入了翻涌着的深黑色海水中。
抛进去,等半分钟,再拉出来,然后再抛进去,再等半分钟,循环往复。
一群人长着人类的面孔,却如鬼魅一般趴在船栏上,笑着打赌,狰狞刺耳。慢慢地,玩累了,绳子断了,鱼钩也钩去了血肉,孩子就这样在半空直直地砸进海中,恰逢巨浪拍来,连点挣扎、连个水花都没有,便直接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海中。
我忽地有些喘不过气,就好像也被咸腥冰寒的海水没入了口鼻,等缓过来再看,就见有莹绿色的光陡然冲来,直接让整艘船都化为了齑粉。
船上的那些狰狞面孔渐渐淡去,取而代之又变成了那个金发的孩子。只是年纪比先前要大上一些,十一、二岁的样子,衣衫略有些不整,浑身是伤,脸也肿了,正拿着把不断滴着血的刀、扶着墙踉跄地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忽然返身回去,面无表情地往其中那两个伏在其他尸体边上、还未断气的人身上又补了几刀。
接着漫天雨丝飘洒而来,场景又变了,换成了一个深浓夜色中的酒馆,作男装打扮的金发女性和穿着双排扣风衣的少年一进一出,在从酒馆中流溢而出的昏黄灯光下错身而过的一刻,短暂地对视了一眼。
而我也在那一个瞬间,借着暗淡的光线看清了他们的长相。
我看到了自己的脸,也看到了
缇奇
不,不是缇奇那张脸远比缇奇要年幼,轮廓也尚还带着明显的稚气,周身的气质也和缇奇米克全然不同。
可还不等我细想,腹部便陡然传来了撕裂般的疼痛。而眼前的景象也再度被一只大手抹去,时间蓦地推移至某个飘洒着如烟似雾的小雨的薄暮。天壁阴沉沉的,压得很低,变成了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深灰,路灯昏白的光线在濛濛雨中半明不灭地散射而来,将两个身影浅浅地打在没被雨浇到的那面墙上。
那时候的墙面虽然斑驳,却远不及我几个月前见到的那样老旧,长满苔藓,但巷口却同样伫立着一棵高大的橡树。而腹部有一道狰狞伤口的金发女性则气息奄奄地靠墙坐在地上,望着面前绛蓝发色的短发少年微微俯身,惊奇又恍然地打量自己。
“原来还活着的吗,塞西”然后,我终于听到了那个时隔数十年、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真吓人虽然母亲大人和马纳知道了大概会高兴就是了,但我刚开始可还以为是十年前的亡魂从海里爬回来死而复生了呢。”
但那张和我有着相同面孔的女性脸上却没有一丝变化,只微微抬眼,声音如砂纸刮过,沙哑又难听。
“塞西,”她问,“是谁”
于是少年便笑了。
“连记忆也崩坏了吗”那笑容干净、清澈、极具迷惑性,却又隐隐带了一丝什么,“真的不记得了你的名字,叫塞西莉亚法莱哦”
“概括来说,就是你因为溺过水,脑子泡坏了,”师父的声音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