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茂忠行略嫌亲呢的举动让她偏了偏头,面上却无动于衷,心中百转千回半分不显“不是源赖光,那会是谁”
“阴阳师也不是全出自京中。”男人收回手,微微一笑,“虽说陛下再三严令,阴阳道切不可传出阴阳寮。但召神役鬼之术本就是舶来,便是有阴阳师流落民间,也不足为奇。”
对此,久候数寄半信半疑。
京中望族也就罢了,游荡民间的阴阳师也敢对上贺茂氏,岂非以卵击石
似是将她眉间凝重视作担忧,贺茂忠行神色愈发柔和“你且宽心。”
“那位阴阳师并非冲我族而来,义心不会有事。”
久候数寄稍加思索,肃然一惊。乍一看此行出海,她与安倍晴明皆为变数,本不必跟着远赴离岛。可贺茂师徒向来孟不离焦,若她的随行不可控,安倍晴明的出手却可以赌。
与歌伎促膝长谈时她尚未想通,杏原城主再有能耐,又如何为难得了博众家之长的阴阳师
依贺茂忠行所言,便说得通了。太田背后的阴阳师,是没胆子挑衅根基稳固的贺茂氏的,而安倍氏不同。诚然安倍晴明炙手可热,深受重用,安倍氏却是长久以来偏居一隅,一朝翻身。
即便换作后人眼光,纵观安倍氏百代盛衰,独安倍晴明惊才绝艳,难有人出其右。
易而言之,这位名闻遐迩的阴阳师,纵有通天之能,终究形单影寡,孑然一身。
也意味着京中权贵林立,唯有他,再好下手不过。
可这不是阴阳师劝她宽心的理由。他连数面之交的自己都能出手相护,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徒弟遭人下手
久候数寄正欲追问,冷不防被一脸正经的贺茂忠行刮了刮鼻尖。
她怔住了,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沾到东西了。”他随口解释自己逾矩的举动,趁她没反应过来,连忙转移话题,“不必替晴明操心,他若中招,那便枉费我多年教导。”
久候数寄敌在暗他在明,话也不能这么说吧
突然觉得安倍晴明有那么一点可怜。
当然,这点嘀咕她尽数憋在了肚子里。他们师徒二人之间如何相处,好像与她并无干系。退一万步讲,假使安倍晴明出了事,也无论如何怪不到她头上。
总归是阴阳头不会让他有性命之虞,吃点闷亏挫挫锐气,无伤大雅。
这么一想,她倒真不再纠结于此了。
“所以,”贺茂忠行弯了弯眼角,“你还是跟着我,可好”
昨夜默许她乱跑,不过是因为他人在就近,也知她性子沉稳,不会生事。到了义心那儿,他可就鞭长莫及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明知安倍晴明仍留在此处,于公于私都该照料一二,他还是认为她跟着自己更周全些。
“所以,”久候数寄拟着他的口吻,兀地话锋一转,“你到底要去哪儿”
“岛下。”阴阳头语气轻松,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岛下审神者灵光一现,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一丝违和感。
离人阁的海上舞台下有一处木梯,藏的十分隐蔽,可瞒不住心细如发之人。顺着那梯子径直下到海里,再往下便隐没在波涛起伏之中,不见去向。
久候数寄注意到时,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没过分留心。昨天夜里不知火无意间提及,她信口一问,也没能从久居此处十余载的歌伎那儿得到解答。
这离岛之下,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她颈后一凉,顿时觉得脚下踩的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