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子中她也算顶聪明的,举重若轻地拿捏了付丧神心底压倒了神性的人性。她柔韧的肢躯攀附在付丧神血腥的怀抱之中,像条吸人精气、食人血肉的美女蛇。
她贪婪得甚至不像个人类。
但她并不敢动三日月宗近。
与面对喜爱之物时的克制不同,她的欲念败给了恐惧。
对神性的恐惧。
人类祈求神明的怜爱,却又对赐下怜爱的动机感到恐惧。
三日月宗近对眼前的惨状越是视而不见,审神者便越是惶惶不可终日,臆测着断头铡的降临。
因此三日月轻易结束了这场闹剧。
“贺茂沙罗,够了。”
付丧神垂下眼帘,遮去目中新月,语气飘忽得恍如梦呓。
被她叫停的审神者僵硬地回头,仿佛看见了什么怪物。
他不该知道她的名字。
他也不该叫出她的名字。
贺茂沙罗终究是姓贺茂,饕餮般将本丸吞吃入腹的结界结成时,三日月宗近目光平平,并无意外。
合情合理这个词他只能理解到合理,这对人类来说是合理的行为,他甚至生不起恨意。
不过呢,生出恨意才是合理的行为,所以他恨了,尽管他不明白厌恶与恨有什么区别,也不明白这种感情滋生的合理性。
他恨得所有人都信了。
然金石之心,无从着火。
一如既往地独立亭中,三日月宗近手中把玩的茶杯空空如也,已是数百年不曾用作本来的用途。
他倚坐的雕栏朽得不成形,看不出最初是何模样,怕是落片叶子都能震散架,偏偏他稳坐如山,好似没有重量。
对了,本丸里早就没有什么叶子了。
兴许后山是有的吧。三日月抬头一睇本该是后山的方向,如今只余黑沉沉的天幕,不辨朝夕。末了他又嫌恶似的撇开了眼,好像那处有什么脏东西一般。
将茶杯信手一置,顺势起身,被他压了许久的袖角散开来,半点褶皱也无。他循着嗅到的血腥味散步而去,漫不经心地想着又是谁和谁打了一架,为什么还是自己来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也挺想搬进后山吃斋念佛的,再不济学莺丸喝茶看戏,总之换个人来主事,不是他就行。
这一天天的,当初就不该是他来开这个口。
不过,本丸里真的还有热衷于惹是生非的付丧神吗三日月宗近抱着双臂,心不在焉地划过这个念头。
折刀的折刀,散灵的散灵,活到现在的都还算得上安生。
答案确实是否定的。待走到跟前,他点了点头,对自己的记性表示肯定。
就说嘛,受伤流血的怎么可能是本丸里的人三日月瞳孔一缩,后知后觉地睁了睁眼。
面前伏在地面上的女人看起来已经没有气了,他并不着急,半信半疑越过她,伸手去碰她身后数丈透进光来的结界不知为何破开的洞口镶在结界上,看起来像极了雏鸟为了降生于世、又迫切又胆怯地啄开的蛋壳。
切切实实,穿过去了。
刺眼的光灼得他伸出的手隐隐作痛,在手腕上割下一道明暗分明的线,结界那头的指尖看着有些失真。
他竟不敢再往前探了。
步履不稳地后撤几步,三日月宗近险些踩到身后的尸体尸体,吗
未必吧。
他总算大发慈悲地回了头。
血已经浸透了身周数尺,许是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