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看起来并无深意,仅是久候数寄随性而为。毕竟那两人便是终成眷属,也与旁人无关。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不安。
凭她的性子,从不做多余之事。
所以,带走不知火到底是为了什么
久候数寄就像是拢在安倍晴明眼前的薄雾。
伸手,怕打散了。就此罢手,又怕捉不住了。
审神者当然知道阴阳师不好糊弄,她又没打算说动他。
不知火该走的路,不该由她来走。如何取得贺茂忠行的信任,如何打消安倍晴明的疑虑,都是歌伎必须自己面对的难题。
久候数寄不想送上一个扯线木偶,贺茂忠行也不需要一个空有灵力的弟子。
她挠了挠怀中狐狸的下巴,从旁取过一宗卷轴,摆在案上“就不能是她贿赂我了”
卷轴足有小臂长,裱纸用的是陆奥纸,质硬而粗糙,并非寻常人家消耗得起。
至于其中内容,那便不得而知了。
安倍晴明不大相信,但她平日里确实手不释卷,勉强解释的通。
她要铁了心不开口,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横竖小事一桩,依了她便是了。
要说那卷轴,还真是从不知火手上得来的。
不过歌伎只是个递信的。
书翁先生讲完狐妖的故事便连夜离岛,大抵是接着云游四方去了吧。
老实说,阿离至今没想通他为什么要来岛上。
听故事可从没见他到过离人阁。
此后山长水远再难相见,阿离多半再也没有解开谜底的机会了。
书翁几乎什么都没留下来,连岛后的木屋都不翼而飞。独独留下了一宗卷轴,附上一封信,一并托不知火交给久候数寄。
信里说卷中之物不得见光,切记不要打开。却又叫她贴身携带,日后自有用武之地。
虽然时政不会允许她带回罅隙,久候数寄姑且还是好生收着了。
当天夜里贺茂忠行便回来了。及至门前见樟子纸里一片昏暗,他轻手轻脚地进屋,直接和衣而睡。
隔日午时久候数寄徐徐醒转,才发现帐台另一头躺了个人。
赫然是许久不见的阴阳头。
他大约是累着了,居然这个时辰还没有起身的迹象。
久候数寄拈起围帐一角钻了出去,胡乱捋了把头发,拉开窗户寻她那便宜师兄去了。
推门动静太大了,何况她要去的地方,翻窗也一样。
鬼童丸是个矛盾的妖怪,在他身上,随便与随和两个词的差异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很随便,既可以心安理得地在贺茂府上锦衣玉食,也受得了修罗鬼道蛮荒之地的风餐露宿,但他一点也不随和。
也许打照面的时候还彬彬有礼地向你问好,转过头就伸手割断了你的喉咙。
而久候数寄有恃无恐。
因为鬼童丸的命门,是贺茂忠行。
妖怪是要睡觉的,他们的生理机能与人类别无二致。鬼童丸上岛迟了一步,失去了名正言顺一同住下的先机,这些天都是在离人阁阁顶上凑合过的。
这地儿是岛上的制高点,连小狐狸都未曾察觉,那丑丫头到底是怎么寻到的。
思及自己几乎每天都会被她找见,鬼童丸拉下了脸,眼都不眨地盯住踩着屋脊摇摇晃晃挪过来的久候数寄。
啧,她要是摔着了,老头子训的可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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