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无论见上多少次,阿离都免不了心旌摇曳。且不知是不是由于添了几分病态,本应是凌人的娇艳,偏偏总是能引起人的保护欲。
歌伎喉头动了动,对她完全生不起气来,不自觉就好声好气地,跟哄小孩一样“义心想见见您。”
“是吗”久候数寄没有错过她瞄向屏风的眼神,“那就见见吧。”
果然,屏风后行出一个人来。
那是个与歌伎年纪相仿的少年,面容清秀,略有疲色,得体地系着贺茂氏的狩衣,目光清正和雅。
“那么,我回避一下。”阿离语罢掩门而去。
见状,少年阴阳师才上前两步,邀久候数寄入座。
他自己则不然,甫一落座便毕恭毕敬地行了拜礼,整整顿了三呼吸才起身,可依旧低眉颔首,不肯直视。
“多谢姬君出手相救。”贺茂义心诚挚道谢。
久候数寄微不可见地颦起了眉,他似乎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了。
也不知阴阳头是如何交代的。算来她与面前的阴阳师应是平辈,最多也就是嫡系与直系的区别,万不该如此恭谨。
她迟疑地回以揖礼,语气不大肯定“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人是贺茂忠行救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是谢您救出阿离。”
久候数寄恍然,舒了口气“那就更不必谢我了,老师不会坐视不理的。”
不过等到阴阳头出手的话,事情怕是不好收场了。
离岛的风月营生,只是个幌子。
荒岛上平地而起的离人阁之所以游人如织,是为了掩盖其下更为见不得光的买卖妖市。
皮毛柔软的妖怪可为衣裳,血肉珍稀的妖怪可入药膳,身怀艳骨的妖怪可作脔宠,一无是处的妖怪可以满足人的猎奇心与施虐欲。
杏原里也是鼎鼎大名的离岛,既是人类的温柔乡,亦是妖怪的屠宰场。
由海上舞台的阶梯踏入水下,才是杏原城主真正的生意所在。借离人阁的人来人往伪装载满弱小妖怪的商船,不可谓不聪明。
久候数寄固然是不会水,可她不愿与贺茂忠行同去的根本原因,是知道岛下不是海。
那都是血。
血腥味隔着数十海里钻入她的鼻腔,她食不下咽,夜不安眠。
贺茂义心是追查妖市才来到岛上的,得知不知火的传说只是偶然。他直觉流言中心的歌伎或许是个突破口,仅凭一封信就让离人阁的花魁心甘情愿地协助他。
整座岛都是自己的,太田当然不会为了一个逃不出掌心的女人得罪贺茂氏。但又有哪个商人,会舍得到手的真金白银呢
阴阳师不能随意对人类出手,何况离人阁前来捉拿他的护卫并不知情。慌不择路的贺茂义心跳入海中,歪打误撞发现了离岛的真面目,而杏原城主启动了机关,想将他永远留在岛下。
不巧的是,芦屋道满来了,随之而来的是贺茂忠行与安倍晴明。
连初出茅庐的阴阳师都瞒不住,太田没把握瞒住他们,这才破罐破摔,妄图引发争端。甚至败露后还心存侥幸,千方百计地将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不知火身上。
听闻脱离控制愈演愈烈的传言,手上沾满妖怪鲜血的杏原城主心虚了。
阿离向来心软,若是人类自然不会拿他如何。
可若是妖怪呢,被他屠戮同族的妖怪。
太田疯了。
如果他没疯,接着经营妖市,凭阴阳寮的作风,很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