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从未后悔瞒着三日月跟久候数寄走,因为他已经许多年不曾像今天这样心生畏怖了。
啊,他恐惧的才不是劳什子蛇神,而是他终于正视的审神者。
意兴索然却对人间百看不厌,身无长物却不吝于伸出援手,与他完全相反。
怎么不叫神明心生畏怖。
“你倒是乐在其中。”三日月宗近在廊沿席地而坐,丰神丝毫不损。
在他身后倚着立柱一派悠闲的,不是鹤丸国永又是谁。
“可不比有些人,”恍如岩上新雪的付丧神振振有词,“我是深得审神者信任的。”
平安刀半点不恼,面犹带笑“信任到把你丢在这里吗。”
一时连风的动作都轻了,生怕扰怒僵持的两人。
尽管他们分属源平,明面上表现出不对付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良久,语塞的鹤丸国永复又开口,状似不经意地问起本丸里的同伴“光仔还好吗”
三日月宗近不答反问“担心他的话,为什么不留在那。”
话虽如此,其实野鹤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迁徙鸟向来是越自由越不自在的,别看它还未入冬便匆匆振翅南飞,可一旦你施予温暖,它反倒会踏上归程。
鹤丸国永才是本丸里最不亲近审神者的刀,群居动物大多只与同类群居。
事实上不止是鹤,付丧神或多或少都对久候数寄有点兴趣。神明从不厌倦看不透的谜底,前提是谜面与自己无关。
“留不留在那好像无所谓吧”鹤丸国永语气飘忽,“是你想我们留下,不是吗”
这回轮到平安刀沉默不语了。
没错,反正余下的结界已然形同虚设,谁也没规定付丧神一定得留在罅隙,受制于时政。
相反,时政似乎是鼓励“叛逃”的,虽然未见有人付诸行动。
“你要是想走,现下便是最好的时机。”三日月宗近不像是在开玩笑。
“真遗憾,我可不想玩什么流浪游戏。”噗嗤一声,鹤丸国永忍俊不禁,“麻烦的人类无处不在,眼皮子底下放着一个好过举目皆是,会做噩梦的。”
付丧神当然不会做梦,但他打趣一般说出来的,往往都是真心话。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鹤丸国永笑声渐息,嗓音愈低“你不会真以为我与你站在一边吧。”
“出来这么些天,我突然发觉自己以前的想法有些狭隘。”他枕着手,目光清明,“倒是你我无缘这点自始至终不曾变过与神明结缘的,只有人类便够了。”
末了野鹤扑棱了翅膀,拍拍衣摆,扬长而去。
已近黄昏,产屋敷府。
结束了毫无进展的问诊,阴阳博士别过卧床的病人,神色疲惫地走出寝殿。
源氏的禁军统领劲松般立于门外,目不斜视。接连几日都是如此,他已然见怪不怪了。
眼看着源赖光转身便要走,安倍晴明没忍住出声叫住他“她可住的惯”
“我方才还在想,你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将军的指尖在刀柄上点了点,侧身相邀,“我们谈谈”
隔墙有耳的道理,久历官场的人不会不懂。两人换过便服寻了京中小有名气的酿造屋,此地只接待贵族,客人的隐私向来保护得很好。
源赖光小斟一杯,不饮,捏在指间把玩“连酿个酒都有章程荒唐。”
“我还以为你对他们言听计从。”安倍晴明垂眸一笑。
藤原氏数年前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