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渺小的蚂蚁无足轻重,但若是任其在暗处掘洞噬咬,便如纸面揉沙,始终难以平整,最后,很可能便因为这点瑕疵而牵引大局,满盘皆输。
蚂蚁的噬咬不疼,但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口,会咬在你的什么地方。
终于回到自己院落,柳长谙有些漫不经心的推开院门,却被里面无声伫立的身影给吓了一跳。
“师父”
今日伧戬似乎未来掌灯,屋内没有热气腾腾的饭食,自然也是一片漆黑,而濯孟之一身白衣直挺挺朝着门口站着,咋看之下,比半夜三更的翠竹林还要渗人。
“”
未得到濯孟之的回答,只察觉到对方直直射在身上的视线,柳长谙隐约觉得这样的濯孟之有些不对劲,心中思量了一瞬,垂眸轻笑,状似无常的走了过去。
“方才才从山下上来,师父有事,何不用纸鹤传音直接唤我去您的殿内”走得近了,才发现濯孟之也不知在院里站了多久,衣袍都被露水浸了几分水汽。
且濯孟之一直反常的不曾开口,直让柳长谙感觉怪异,声音不由又放轻了三分,“师父找弟子可是有事”
“”
柳长谙感觉挂着浅笑的脸都要僵了,正要打破尴尬的转身进房点灯,却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了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你又喝酒了”濯孟之终于开口,声线却显得有几分嘶哑。
不理解濯孟之的“又”字何来,柳长谙低头嗅了嗅,酒味其实浅淡得几不可闻了,有些疑惑的解释,“之前给宣院准备商铺出了小问题,去找了五师叔一趟,顺道浅尝了一杯五师叔改良新酿的酒。”
柳长谙答完话,却见濯孟之又不开口了,手腕的力道却依旧不减,他轻轻用力,反被握得更紧。
不知道对方突然什么毛病,柳长谙按下突然升起的躁意,嘴角平淡了下去,“师父,不若进屋”
然未等柳长谙说完,濯孟之已经放开他走进了屋。
柳长谙轻揉了手腕,微微皱了眉,眸色有一瞬的冷意,转身之时又恢复了平淡。
屋内黑暗,濯孟之也始终不道明来意,柳长谙开始一盏盏的点灯,虽然只需要放上灵玉启动法阵既可,但他不想再看濯孟之的脸色。
如芒在背的感觉不外如是,但当柳长谙不经意的转身去看,濯孟之的视线又并未在他身上。
濯孟之视线落在地面,分出一丝神念紧盯着柳长谙。
五官精致如画,皮肤白皙似玉,鸦青长发泼洒如墨,瘦削身形高挑脱俗,穿着简单的弟子服也出尘胜仙。
濯孟之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未曾见到自己的弟子了。
自从柳长谙下思过崖那天之后,与他见面的次数便屈指可数,不是他唤人过去梳理经脉,就是因仙门大会事宜召开会议的时候,而对方主动却找他一次都没有,距离上次见面,竟已半月有余。
这其实很正常,修行之人闭关个一年半载乃常事,平日修炼往往一心沉浸后便容易忘记岁月,何况这段时间他们都忙于仙门大会,无暇他顾。
濯孟之觉得自己不能多想,他知道自己梦中所见与现实的迥异,以心魔起誓的柳长谙对他,绝不可能如梦中那般是儿女私情。
但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跑到柳长谙的院中来,也不如往常般直接用传音纸鹤,反而一等就是半日光景。
看着一切如常的柳长谙,也许,他只是想确定梦中所见非实罢了。
想到这里,濯孟之突然醒悟过来,剑心瞬间通明,内心不由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