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有给你留着粥。”
“女儿不饿。”
李姥姥并没勉强,她知道女儿精神不济,如今想趁着夜深人静,说些体己话,“宁家绝情,如今已断了干净,你以后可有何打算”
李贤紧紧咬着嘴唇,才让自己没哭出声来,“我想着先做些绣活拿到镇上卖。”
“一件绣活能卖多钱压根不够你自己穿衣吃饭,何况你还要照顾那三个讨债鬼。”
“娘”以前在宁家三个女儿被叫成赔钱货,如今在娘面前,又被叫成讨债鬼,李贤娘听了跟剜心似的疼,又无声流起了泪。
李姥姥不听她低唤,望着房梁,兀自说着,“咱们李家也没有替宁家养女儿的道理,我看你不如趁早将她们送回,一个人也方便改嫁,另觅良缘,重新过上好日子。”
宁小春迷迷糊糊,好不容易都要睡着了,猛地听到这句话,吓得一个激灵重新醒来,她不动声色转了转头,只看见一片黑漆漆的轮廓。
“娘”李贤娘叫岔了音,这时小秋不安地哼唧两声,带着哭腔,她赶忙噤声,搂着女儿轻声哄了哄,等屋中重新安静下来,才压低声音开口,“三个闺女是我的命根子,婆”
她想说婆母,可转念想起已在休书上画了指,至此再无关系,哽了一声“宁家嫌弃她们,若是送回,还能有好怕是更要关起门来磋磨。”
李贤娘说到最后,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又惧又怕,低低哭了起来。
“你个傻东西,宁家那帮天杀的就是吃准了你这点,这会怕是正在背地里拍手庆贺了”
“可她们是我闺女,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李姥姥察觉女儿越发激动,不再坚持说这个,压低声音,强忍怒意,“你也多为自己谋算一二,别整日只知哭啼,要我说,你趁早找个人改嫁,重新过日子才是正理,我知我说这话你不爱听,也知你此时一颗心,还系在宁家那狗东西身上,可宁家绝情,如今已休了你,往后再没复合可能,你还是死了心吧。”
“呜呜”李贤娘感觉自己心脏仿佛被人剥了出来,唯有紧紧咬着被子,才能止住声音。
李姥姥见女儿这般模样,心如刀割,跟着哽咽起来,“别怪娘说话狠,今个情景你也亲见了,宁家那群天杀的腌臜货,都是一个鼻孔出气,你三个女儿往后早晚也要嫁人,娘也有没了的一天,你总不能一个人孤独终老吧”
“娘,我知道你为我好,女儿不孝,累娘跟着操心。”李贤娘伏在被中,呜呜道。
“哎,子女啊,生来就是爹娘的债。”
夜深人静,俩人的声音显得极为空灵,之后,李姥姥没再说什么,李贤娘也沉默不语,只默默流泪,一旁的宁小春却睡不着了,她真怕她们三人被送回宁家,从本主的记忆能看出,宁大奶奶不是好相与的,更是对他们三个女孩厌恶至极,何况旁边还有二房一家虎视眈眈,而宁大郎呢,性子软不说,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酸书生。
宁大郎是读书人,一想到这,宁小春都要气笑了,宁大郎虽屡考不中,但仍一心向学,不管家中琐事,对于母亲对妻子和女儿的苛责,他仿佛看不见不管也不问。
回忆着过去宁家种种,宁小春气得肝疼,这一宿她睡得极其不安稳,做了一夜的梦,一会梦见她们回到宁家,被人虐待,一会又梦到他高二那年,父母离婚时,都将他当包袱似的推来甩去,直到窗外金鸡三唱,宁小春方心慌气短地醒来。
李姥姥和李贤娘在家干活惯了,鸡叫第一遍的时候,就已经起了,起了后,李贤娘愣了愣,如今已经不像从前那般,要管着一家老小的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