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境遇多变,命途多舛,救过灾、领过兵,守过皇陵,质过南诏,出过生,入过死,现如今不过就是再做一次自己,又有何所畏惧
便在内侍的服侍下起身用完药膳,李岚定下心后,就开始自在熟练的处理起桌案上堆积的事务来。
翻开那一卷卷绢帛,一切入目皆是如此熟悉。是他熟悉的字体,熟悉的遣词用句,熟悉的语气
境遇果真神奇,这李岚竟竟仿佛就是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看到自家王爷真的低头开始专注翻阅起绢书来,一旁侍候的内侍在心底犹豫良久,终于还是狠狠心,冒死偷偷将左下方已经被明显弃置一旁的军情急报拿过来递上,而后惴惴不安的抖着手站至一旁。
李岚自然是看到了内侍江元的小动作,这事若是放到以前,制内颇严的他怕是会借此敲打一番。但毕竟如今初来乍到,到底是内里换了个芯子,便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放过这不知何故自作主张的内侍。
他接过这份显然已经打开过后又被收拢起来的军情表案,漫不经心的看了起来。却在随后越看这内容,越是心惊。
更在看到落款处的题字时,完全不敢置信一般的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内佐承恩扣启夫主景宁王于隐五年丙辰月丁巳日夜
内佐夫主
若是他接收到的记忆不曾出错,这内佐应该就是成为皇妃或王妃的双儿的自称,而夫主景宁王自然指的是他李岚。
那么这封信,毫无疑问应该就是李岚的双儿王妃写给景宁王李岚的
李岚愣了一愣。
他前世因性喜龙阳而不曾娶妃,安置在后院的几个男宠自然也都没资格论妃。竟一时间没能适应这突然就有了一个王妃的感触,尤其还是这一类才刚刚在记忆里接触到的称呼。
不过令他奇怪的事,如果这是王妃给予他王爷夫主的书信,为何不论家事,通篇都是军报
更为令他转不过弯来的是,为何一个内院的王妃,竟然可以对堂堂王爷如此言辞凿凿陈述紧急军情
还是说这王妃另有身份
他习惯性的抬手示意内侍靠近,却又在内侍江元一脸待命立于身侧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在他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次的战役与军表,就算这个原主李岚在外貌、身份地位乃至行为习惯上都与他如此相似,却在成长经历上又与他截然不同。
他尚能够清楚的记得,自己曾经是如何因癖好男风而被斥责贬迁,让父皇朝臣甚至整个天下引以为耻。不仅跪过宗庙,夺过封邑,禁过足,还以王爷之尊被贬至南诏,甚至连累母妃罚降妃位与俸禄。
若不是后来遭遇战乱,父皇突然想起他还统领过神策军,深具统兵作战之才,他或许早就被遗忘了。可即使他战功再高,又多少次生死救驾,他的喜好仍为父皇所不喜。
内乱还未平复,听信奸妃谗言的天子,只用一杯毒酒就赐死了他。
但这个原主李岚却是春风得意、一帆风顺的。
在这个神奇的大齐朝,根本谈不上什么男风不男风,娶一名外形与男子并无不同的双儿,与娶一名女子一样合乎伦常嫁娶。
甚至因为双儿可孕,更不会有言官们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扣下的大帽子。
他在前世如此大逆不道违背人伦的骂名,在这里却是人人习以为常,天地所赋予的繁衍之道。
真是可笑,可叹。
这个与他同名的景宁王李岚不仅没有因此而受责罚遭迁贬,甚至还因曾受先帝称赞而颇得圣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