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钰见苏枣问的这样孩子气,便也答的孩子气,“作数。”
“那六郎什么时候带我去”
“还早, 很久以后”
“十年前你也这么说。”苏枣略沉吟,笑容有些苦涩,“十年, 还不够久吗”
“枣儿能再等等六郎吗”
“要等多久”
“等到朝局稳定, 我便带你去。”
苏枣默不作声, 日头西斜, 把少女的身影打乱在波澜的水面,风摇枝动,泛黄的竹叶片打着旋下落,天气愈发寒冷, 已经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季节身着单衣,苏枣吸了下鼻子。
她瞧着叶片上的寒露, 伸出手捏了捏。
这片槐园后的竹林, 苏枣很少会一个人走,六郎陪她,她就走过来转转。
“那得要好久吧”苏枣非常认真的对朱常钰道。
“要一年、三年四年还是又一个十年”苏枣忍不住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掰着指头数。
超过十,苏枣就不想数了。
苦涩从心底蔓延开,几乎快将她淹没。
六郎看着苏枣掰着指头数, 当苏枣的小拇指轻轻弯曲,第十个指头数完,手心犹豫着落下之时,他几乎脱口而出
枣儿我们此时就去江南
然而未出口的话,最终还是被朱常钰咽了回去,他已不是六郎,不是那个十年前,只有十岁的,孩子气的六郎。
岁月人间促。
曾经的六郎以为自己终有一日能带着枣儿翱翔世间,可时光转瞬十年。即便一直念着承诺,朱常钰却无法在此时此刻,不管不顾的牵着苏枣的手离开京城。
人力终有穷,天道终有定。
十年又十年,会不会终究还是虚空一场梦
朱常钰不知。
苏枣也不知。
“六郎,我们如今这样,算什么呢”苏枣有些迷茫的问。
“枣儿,我想娶你为妻。”
朱常钰挑了一个很差的时机,他明白自己应该再等等,等枣儿了解他,可面对心中珍爱的女子,他也失了那些运筹帷幄的心态,只看了苏枣失落的眼神,便忍不住说出了内心,发自肺腑的期愿。
“你愿意吗”
苏枣看向朱常钰深邃明亮的瞳,心像被这寒露渗透了似的,冰冰凉,又很清润,在叶片上摇摇晃晃的滚着,又黏在叶片上不肯落下去。
简而言之,苏枣懵了。
昨夜她吹了一晚上的山风,也没把脑子吹明白,只知道自己想了一晚上的六郎。
今天六郎忽然这样说。
不等欢愉在内心散开,一种惶恐就笼罩了过来。竹林外高而长的围墙前所未有的在脑海里变的清晰,苏枣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就很清楚朱常钰这句话的分量。
她并不是为身份的差距而惶恐。
面对帝王,或许世人皆匍匐,但她不觉得。
帝王掌江山。
苏枣心里也有江山。
那些最黑暗的时光,苏枣唯一没有片刻忘记的,就是六郎勾勒江南、塞北的那一天。在那一天前,她只是个庄稼户的女儿,走过最远的路,只有临村。
是六郎拿着舆图,指腹划过的地方,在她心中种下了江山。
六郎有六郎的江山,她也有她的江山。
这个江山,是六郎种在她心里的,所以在六郎面前,她觉着自己和六郎是一样的人。
这些年背负着仇恨,独自在外,哪怕有武功,苏枣也会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