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陈寻轻轻拿下毛巾,探出身子带着询问意味地喊。
哭声从卧房里传出,陈寻叹气,甩下毛巾走了过去。
背阳的卧房昏暗,滴答雨声被放大了好几倍。徐婉雅孑然坐在床沿,手里抱着一件小棉袄以泪洗面。
陈寻站在门口迟迟不进去,喉头发哽,心里很不是滋味。纵使这样的场面他见过千百回,哪一回的难过都不会因为有所准备而减退。
徐婉雅身子前后微微摇晃,擤了把鼻涕后开始对着面前的白墙唠叨起来“我还记得吧,这衣服我是年后给她买的那时候我想着呢,先保密给她留个惊喜,等她过生日再告诉她。结果啊,就没来得及”
“我这些年一直很后悔,后悔为什么不早点拿给她看。出了事后,好多人都说我们做父母的没有责任心,她那么小,怎么能放她一个人乱跑。可是不是这样的呀我就在家里等她的呀,以前我们经常这样,她也没事的啊”
越到后面,声线越凄迷惨绝。陈寻咬牙,忍不住插话“你别看网上的评价啊他们总一副当事人的口气,什么话都能轻易说出口,其实最了解真相的人不还是你自己痛苦的也是你自己”
徐婉雅抽噎“你说小觅会不会怪我们呢我觉得是会的。我还是经常梦到她,梦到她已经长大了不少,还是穿着那件红棉袄,跑来问我们为什么不保护好她”
陈寻捏着门板,心脏抽痛窒息。他叹口气走进去扶她起来“去吃饭吧,别想了。”
徐婉雅甩手臂躲开他的拉拽,俯身不停晃脑“你吃吧,我现在吃不下。”
当你叩不响一个人的心门,悲喜再相通都无用。陈寻无力地垂手,转身出门,把哭声留在身后。
餐桌在客厅,不大不小,总雷打不动地摆着四把椅子。桌子正前方对着一方储物架,架正中陈放着一尊观世音菩萨。周身供品齐全,香火不断,可见供者之虔诚。
徐婉雅当年请这尊菩萨回家时,陈寻还问过父亲,请菩萨就能把妹妹带回来了
陈冰怪他不懂事,说“这是帮我们脱离苦海的。”
而陈寻则认为,没有所谓“帮忙脱苦海”这样的道理。除非自渡,他人爱莫能助。
也许希望渺茫的人必须得找个寄托他拿起筷子时转头看向那间房,亦不知自己的希望在何方。
叶西有轻微的强迫症,哪怕是淋了一点雨都得洗澡。为此林俐没少怪过她,说她不懂得勤俭节约。但在这点上,叶西再怎么乖顺还是选择坚持。
于是她放下书包就一头扎进了浴室。
他们家的面积小,卫浴是合体的,自从家里多了个叶南后,这逼仄的空间里总有一股难以剔除的呛人烟味。叶西在架子上摆好换洗衣物后,皱眉嗅了嗅自己的毛巾,果不其然也难逃污染。
“真他妈的恶心。”打开花洒的同时,她极稀有地小声爆了粗口。
最近饭菜都挺丰盛,海陆空几乎都来光顾过他们的餐桌。叶西仰头淋着水,自嘲沾了叶南不少的光。
她自觉是个挺残忍冷漠的人,比如之前对弟弟本就只剩血缘维系的亲情,这三年过去后,她竟能把对他的所有情感剥离得干干净净,骨头都不剩。毕竟她叶西想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凭什么要有叶南这个污点
简单冲完澡,在浴中天马行空了一番后,叶西与水汽一道走出门。
此时林俐还在油烟机的轰鸣中忙活,桌上也只摆了一道菜。她用毛巾搓着头发,向妈妈的卧房当然,现在已成了她和妈妈的卧房走去。
还没拐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