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司机完成指令折返,系妥安全带方要握上方向盘,后座有人悠闲一声,“那个小家伙是谁”
司机遂声去看,笑答是傅先生的遗孤。
沈读良作恍然大悟状,哦
原来这就是他要关照的小侄女啊。
讲道理,的确关照了。
当日发布会上闻得“傅言”二字,他俨然并非不经意地回眸。
乃至那句“我见过你”,那张升舱机票,那条逢巧再遇后的短信,那声“言言”
全然别具深意,都是他在投石问路而已。
沈读良继承父亲衣钵后身边跟的秘书叫翟斯佑。
是个难觅的莫逆知音,常常不隔心地来解他迷津。
从而,当晚翟斯佑于浦东机场接到沈读良,后者第一要紧便是让他去查一查,查查这个小记者究竟只是与侄女同名,抑或真的就是本尊。
言毕回想从傅言耳机里窥听的那句“我已不顾安危誓死都一起”,沈读良手在架起的腿上叩两下,笑着去问前方的人,“你相信眼缘这东西吗”
翟斯佑唔一声。
“深信不疑。”
流丽的沪夜灯火下,此为他的解语。
傅言凝眸盯着眼前人,闻声心中着实惊骇。
她又不蠢,二叔这开场白实打实叫她顿悟了,他早晓得二人的身份关系。
册那傅言气得,想卯足力掴他一耳光那种。
偏生大太太来打岔,“囡囡,叫二叔呀。”
雨大到泛雾,傅言看到那头的沈读良神情萧散狡黠,料着她要怔半天似的,单手抄兜不慌不忙候她启口。
她磨磨牙只好,“二叔,你好呀。”
沈读良应言浮浮眉,从容的口吻,“贤侄好。”
“”
傅奶奶瞪住孙女拆台,“侬脑子瓦特了赶快呸掉,哪个准你叫他二叔的快跟着我呸掉”
一杆子打沉一条船。
沈读良善气迎人,老太太骂得再不中听依旧不往心上去。他是来悼念养父的,应卯几个钟头就走,何必与上了岁数的人置气。
凝视傅言几秒,他摘下眼镜拭拭水珠,不料小姑娘还真照样学样,清亮嗓子“呸”了两声。
可以啊,他对小家伙刮目相看。
祭上三炷香,一抔黄土盖棺,前世恩怨皆散尽。
于火燎烟熏间,沈读良虔诚叩头稽首,追忆缅怀与傅明栋的陈旧父子情。
养父本质读书人,生前不理稼穑之事,一家都要容忍他的惫懒迂腐,有难移的缺点,可终归是个敦厚人。沈所积累的经纶文墨,七八成都得归功于他的传授。
早前沈读良叛逆期难驯,加上身世谜题使他心性敏感,遂有过相当长一段的冥顽固化期。旁人来攀谈,他绝不搭腔,像说一句都是在费口舌。
乖僻地往角落一戳,谁他妈都别来犯我。
养父闻知后也不打不骂,亦不搞“子不学,断机杼”那套,只教诲他
人不能眼巴巴等老天来降福于你。你现在堕落下去,以后拿什么本事去寻找生母
其实想想也对。
当初若非寄养过来,他现下指不定在哪零落呢。
如是恩德,沈读良永生铭刻。
是拘着沈家那边的面子,这么多年才一直未来省亲。
耽搁耽搁着,就成“子欲养而亲不待”了。他过意不去,于是此行携了一笔丰厚的慰问金。
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