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意识到,这个人或许是真的爱我。
深夜的风海风,有点湿热的吹过来,微微掀乱了她的刘海,她银绒绒的围脖貂毛也被吹得逆了光,裙子微微的摆动,再过一阵吹过她裙子的风即将吹过全城,她沉在一种难言的寂静里,过去许多年都没有这种情况,一个眼神,一个眼神给她的担子忽然变得沉重得不可担。
“杰伊”她一下子意识到或许这跟过去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跟过去那些男人们做小伏地的爱情有本质的区别,没有区别,不,还是有区别,这不是过去的那些佻达的爱情,不是香槟、钻石、珠饰的爱情,因为此刻她没有像过去一样,像过去对任何男人一样,抱住他们忘情的拥吻,忘情的滚在床单上,陷入低俗的深壑。
“什么”他温和的问,眼睛还是专注的看着她,这不是一场他要沦陷的爱情,而是她即将陷入混乱中的恋情。
或许这跟过去是一样的,就像赫寇利恩被翁法儿牵着鼻子走一样,参孙拜倒在大利拉裙下一样,没有区别,但是她却从中提炼出了真正的爱情。
“你是爱我吗”
对话直白到这种地步,场面几乎快要失控到不可控制。或许维吉妮娅五年前从未想到那个身材细长,比例匀称的军官少年居然会这么危险的陷入这种爱情,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境地。
他嘴唇微动想要回答,维吉妮娅却伸出一根手指挡住了,她说“嘘,别说话。”她不知道这个回答会让自己陷入怎样的境地,她很快的说,“司机还在下面等我,我该回去了。”
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非常悲情,狂然喜悦的心又再次沉寂下去,他无助的问“你真的要走”
“我真的要走。”
他送她到门口,只能盯到她银白的背影上了车,她逆着光,却能很清楚的看到他脸上悲伤的情绪,她一下子陷入不忍,她头一次产生这种情绪,她居然说“你明天中午还会欢迎我吗”
他脸上豁然开朗,说“届时恭候。”他纯粹的快乐,她逆着光都能感知到。她叫司机启动,她平时不会这样的,她曾经幻想过旧日情人重逢,她或许会抱着他滚到床单上,但是两人居然什么也没做,只是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便城池尽失的危险。维吉妮娅靠在车里,恍惚的看着车渐离盖茨比的别墅,她疑心自己是酒喝多了,仿佛听见牧人和樵夫齐声歌唱,在神圣的田野里。
车渐渐驶远了,她疑心自己的注意力是建在了西卵的大别墅旁,与他毗邻而居了。
实际上她讨厌西卵,讨厌百老汇强加“胜地”的先例,这个长岛渔村,她讨厌这种粗犷的活力与野蛮的狂欢,原始的,不雅致的,可是他,他杰伊盖茨比,他为什么会在西卵盖这么一座房子,可以望到她家码头的绿灯,永不熄灭的绿灯他望了多久他曾通宵望过吗他为什么要住在西卵为什么西卵要有个他
这么晚的夜,她一般都选择不回去了,都宿在别人家里,但是这回她突发的想要回去,回东卵,不知道为什么,永远不知为什么了。
第二天,当大型敞篷汽车开到紫丁香树下时,盖茨比正坐立不安的等待着这个不知会不会来的女宾,她打着一把阳伞下车,太阳打到缎面上流泻灰扑扑的光,阳光被滤到她脸上,有半张脸罩在阴影里,半张脸显得特别白净,紫丁香滴着水,一滴又一滴击到伞面上发出紧绷的声音。
“有等我很久吗”她站在树下,像个光影幢幢的幻觉,海市蜃楼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