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任歌行的劲瘦不同,眼前人极其苍白而清癯,身量很高,秀眉长眼,鼻梁很高,一把嶙峋瘦骨中依稀能看出本来的一副俊秀的好皮相,他一身松散的白衣,乌发也松散着,一开口,声音轻而喑哑“找我”
杨晏初微微一愣,没想到传说中的霍枫桥居然清减如斯“是。”
霍枫桥道“何事”
杨晏初道“任大侠现在身中药人之毒,挟持了严家人去见严家家主,估计此刻已经被困在严家了,我们是来向霍大侠求救的,万望霍大侠能施以援手。”
霍枫桥嗤笑道“别叫我霍大侠。”他顿了顿,道,“中了毒还去挟持别人,这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为什么”
杨晏初心中一痛,默然道“为了护我。”
为了掩藏杨晏初作为当年临川药人谷出逃的药人的行踪。
霍枫桥应了一声,道“事情居然都赶到一块儿了你是李霑”
李霑道“小辈是李霑。”
霍枫桥这才抬起头,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了二人一眼,道“他挟持了谁”
杨晏初道“铜陵赵宣。”
“赵宣,”霍枫桥把这名字轻轻念了一遍,嗤道,“他的手伸得倒是长,徐州不算,居然还打兰陵的主意。”
杨晏初道“霍大侠”
霍枫桥打断他“不要叫我霍大侠。”
“霍前辈,”杨晏初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深深一礼一揖到地,“万望您能出手相助”
“救当然是要救,”霍枫桥看了一眼杨晏初弓下去的瘦窄的脊背,转过头去,拾起蒲扇扇了扇炉中火焰,轻声道,“只是还要等两个时辰。”
杨晏初惊道“两个时辰”
李霑冷汗也出来了“霍、霍前辈,两个时辰,天都亮了”
霍枫桥道“天亮了又如何。论身外物,李氏夫妇托给他的那两样东西一日在任歌行那里,赵宣还有严家人就一日不会弄死他,论他自己,他若是变成药人,就是药人里最锋利的一把刀,他们怎么舍得让他死。”
霍枫桥说得那样举重若轻,可是杨晏初眼圈都烧得极红“霍前辈,纵然性命无虞,可那是严家的地界,任大哥在那里在受什么折磨想也能想得到,您还是尽快啊”
“我也想尽快,”霍枫桥语气没什么波澜,只是话音里似有慨叹,他道,“只是你要给我准备后事的时间啊。”
杨晏初和李霑都愣住了。
霍枫桥微笑起来,指了指身后的丹炉“此药需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方可以炼成,到如今,正正只差两个时辰,此药若成,可解兰陵药人之毒,心里别只想着你的任大哥,严家地牢里还关着那么多无辜被咬伤的人呢,你要救,只救一个”
杨晏初哑口无言,默然捏紧了指节。
他开口道“我可以救他们。全都救。您能不能现在就”
李霑道“杨大哥”
霍枫桥抬眼看了看杨晏初,道“我不能。任歌行回来的时候,我不能交给他一具流干了血的尸体,我没法交代,你懂吗”
杨晏初惊道“霍前辈”
霍枫桥笑道“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也不想说破,总之任歌行信得过我,你们也应该相信我可以保守秘密。”
杨晏初颓然地垂下双手。
一时间俱是无言。霍枫桥静静地打量了杨晏初一眼,道“你是他什么人”
杨晏初一时语塞“我”
他道“我只是任大侠的仰慕者。”
霍枫桥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李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