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抱着趁手的小暖炉,出门前,青娘才添了新碳的,暖烘烘的,但并不烫手。
雪卷起马车的帘子,微微带了丝凛冽的风进来,随着那一丝风,带进一句几乎听不清的模糊哭声,似是小孩儿的哭声。
有了珠珠后,知知对孩子的哭声十分敏感,捕捉到这哭声,立马看向了陆铮,“夫君。”
陆铮亦听到了,敲了敲马车车壁,吩咐,“停车。”
知知忙掀起了布帘,朝外看去,望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被雪盖住了的,看上去似乎是人模样,她朝那指了指,回头对陆铮道,“夫君,好像是那里。”
陆铮朝那看了眼,见知知一脸很想下去的模样,想了想,道,“我去吧,天冷,你别下去了,免得湿了鞋袜。”
知知颔首,“好,那夫君也小心些。”
陆铮掀了车帘,下了马车,朝那两个雪堆走过去,走近后,哭声果然渐渐清晰起来了,抽抽噎噎的,的确是孩子的声音。
随从拨开了雪,雪堆里露出了对母子,那母亲模样的妇人躺在雪地中,一小童则靠在她的身侧,用自己的体温为母亲取暖,哭泣着喊着,“阿娘、阿娘”
陆铮蹲下\\身,拍掉那小童身上的雪,沉声问,“你阿娘怎么了病了”
小童瑟缩着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朝后缩了下,不敢言语。他的双手紧紧揪着母亲单薄而破烂的袖子,冻得乌青的双唇紧紧抿着。
陆铮扫了一眼,见他似是畏惧自己,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道,“那上面坐着的是我的妻子。方才我们的马车经过,我妻子听见了你的哭声,她心善,看不得这些,想帮你一把。我才过来了,你有什么难处,便直说,没人会害你。”
小童仿佛半天才听明白,面前高大的男人在与自己解释,瑟缩朝马车看了眼,果真瞧见了男人口中的娘子,见他望过去,仿佛有些惊讶,还朝他露出了个温柔的笑。
“我我们是来投亲的,但亲戚搬家了,就就迷路了,住在街上了。我娘天太冷了,我娘生病了,病得好严重。大人,求您救救我娘”
小童一边哭,一边使劲儿磕头。
陆铮抬手拦住他,淡声道,“好。”
转身,吩咐随从,将母子二人带去医馆寻医,又道,“等这妇人病好了,便替他们寻一寻亲戚。若寻不到,给些银钱安置了。”
男童虽小,但却是读过书的,只是家道中落,因此很是感激的磕头,抽抽噎噎道,“多谢大人。”
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也多谢您心地善良的妻子。”
陆铮本要走了,听了这一句,竟是一笑,心道,这孩子日后指不定能有出息,竟还晓得投其所好。
他此时也只是随便一想,并未放在心上,却不想多年后,还当真在新科进士中,见到了这孩子。
当初随手救下的孩子,竟成了新科状元,被史官晓得了,又迫不及待在帝后录添了一笔,洋洋洒洒写了千字,赞扬江知知实乃贤后,陆铮实乃明君。
此为后话,按下不提。
路上耽搁了一会儿,进入宫殿时,倒也还不迟,各州的士族大多入座了。
陆铮携妻甫一露面,众人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俱盯着这位近年崛起、手握重兵的年轻太守,隐晦的打量目光,落在陆铮的身上。
从寂寂无名的小小千户,到如今占兖、徐、豫三州,能与陈氏战氏争锋,且听闻天下第一谋士管鹤云也投了他,这令众多原本不将陆铮看在眼中的士族,不得不放下身段,自叹不如。
陆铮神色从容,环视了一圈,引路的宦官态度恭敬,请二人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