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愣愣地听着,实在想象不出来靖王殿下睡在荒郊野地的样子。
出征的时候军中其实是不准碰酒的,许景明前几年在军里就没几回能喝着酒,酒量一向不太好,喝起来自己又不注意慢着些,这会儿其实已经有点醉了。
有些人醉了爱摔盆砸碗,有些人醉了爱打骂人,有些人醉了爱讲自己当年的故事。
许景明就是个爱讲故事的。
偏偏他又自小从军,几年南征北战的,当年的故事还真不少,随便讲两件都挺跌宕起伏,至少是能把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京城的沈宁唬得一愣一愣的。
许景明很久没能遇上这么认真配合地听他讲故事的人了,心里也觉得挺高兴,挑着有意思的事儿给他一件件地半吹半奖,直把沈宁听得一脸的倾慕。
他是知道靖王殿下带兵平叛的事迹的。
南伐南疆,北退北蛮,一桩桩一件件,早就是街头巷尾老人稚童津津乐道的事了。还有说书人嘴里的那句夜驰千里收双郡,用兵如神定乾坤,就连他在南苑里都不止一次的听人提起过。
“哪儿就那么神了,”许景明倒是让他捧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好些都是那些说书的为了引人传出来的什么就一夜收双郡,前头还断水断粮的把人家围了一个月呢。”
帐中有几个副将是当年跟着打过这场仗的,也纷纷跟着感慨:“是啊,那一个月都他娘的把老子熬得长毛了。”
“里头也是真能撑”
“城墙太高,硬攻是真没辙,只能围着。”
几个副将边说边喝,还不住地冲许景明这边敬酒。
“一个个的,就他娘的知道灌我。”许景明跟他们说话也随意,懒得端那些个架子,跟他们举着一碗碗地喝。
同军中儿郎喝酒,到底不跟在京城里小杯酌饮一样,大碗喝起来就有一股子豪气在心里,看着就畅快,颇有一番快意恩仇的江湖气。
沈宁自小没见过这些,可到底也是个少年郎,虽然不曾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心底还剩下了几分明朗锐气没被磋磨干净,竟被军帐里这帮人爽朗痛快的笑声引出了激荡回肠的酒兴来。
许景明也正喝得尽兴,根本没注意这小孩儿也开始跟着他们一碗一碗地喝酒了,直到这小孩儿突然死死扯着他的袖子不撒手,许景明才觉出来不太对劲。
但是许景明原本就半醉半醒的,有点理不清思路,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这小孩儿已经自己把自己灌醉了,还笑着逗他:“怎么样这儿好不好玩”
沈宁就仰着头冲他笑:“好玩啊。”
许景明莞尔,半眯着眼捏了捏他的脸,又转头问一个副将“你看看,小宁就知道这儿好玩,你还总嫌闷在这儿没劲仗有什么好打的”
“仗是没什么好打的,可闷在这儿就是没劲儿啊,”那个副将也有些醉了,说话嘴上没个把门,“当年有仗打的时候多痛快,现在是舒坦了,那些个文官们一个个的可就看咱们不顺眼了,想着法儿的要夺”
边上另一个副将忙推了推他:“你是真醉了怎么还抱怨起来了”
许景明端着酒碗的手顿了顿,挺怅然地叹了口气“算了,老秦你别拦他。”
帐中的气氛突然开始凝滞,那位被许景明叫成是“老秦”的副将左右看了看,端着酒跟他碰了碰,一口闷了下去“殿下,我们不是想跟您抱怨”
“我知道。”许景明闭着眼往后仰了仰,“我知道,朝里有人给你们气受,明里暗里下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