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身后又跟出来两位武者,见着临渊没说话,却也没有防备的意思。
临渊见到那女子粗黑的发辫上满缀铃铛,认出是牢房里那位怀孕的女子,忍不住又往她肚皮上看去。那女子便轻声恳求“大人,羽先生不是陈少钧的属下,他是为救我而来的。我夫家有难,我来江城本为了求救,却想不到被陈少钧扣押。如今我父母丈夫还在奸人手中,我得回去搭救,请大人放我们走吧。”
临渊犹豫着,慢慢让开了位置,那女子便连声道谢“我夫家姓秋,将来大人若去通衢城,请务必报上姓名,咱们还能再见。”
她说着,在几个武者的帮助下翻过墙垛,对临渊挥了挥手。几个人以衣为绳,依次翻下了城墙,唯有羽先生长眉紧蹙,在经过临渊身边时突然问“你受伤了”
他说着,准确地探向临渊肩膀,摸了一手血。临渊满身血污,连自己什么时候受伤都不知道,被羽先生一提才觉出疼痛来,警惕地盯着羽先生不说话。
羽先生便也挥了挥手,翻下城墙,一边低声嘱咐“回去要包扎,将来落下毛病就不好了。”
临渊莫名其妙,捂着自己肩膀,目送几个人慢慢爬下了城墙。
月色如水,照得城墙外十分光明。临渊居高临下,看得到远方横贯着一条巨大沟壑,乌漆漆地,吞没了所有光亮,像是夜里张着的一张大嘴。那是江城的护城河,也是当年漓江的一部分,三十年前九邦帝王引水西灌,改了这里的水道,徒留了干涸的河床在此,被人称作碾子沟。临渊眯着眼睛,看着城墙外几个人远远地下了碾子沟,才转身离开,心里还是在想那个肚子里的小孩。
半个时辰后,江城主宅。
夜深了,屋里火塘扣上了红铜丝罩,噼噼啪啪烧起松木,熏得满屋子温暖松香。江城气候和暖,冬天虽然阴湿,却很少上冻,也没人用炭炉取暖。江星北早习惯了冬天湿冷,对这种点火塘取暖的北方做派很瞧不上,只得把窗户打开,坐在窗台上,百无聊赖玩着自己的匕首。
他不断地把匕首拔出半寸,再“嚓”地收回去,一次又一次,弄出一阵金属摩擦的声响。没一会儿容钰就受不了了,烦躁地大吼“滚出去”
江星北心不在焉地摆弄着匕首,冷冷道“我是江城人,这里是我的家,为什么我要滚”
容钰一呆,立刻改口“滚出这间屋子”
江星北说“我又不效忠你,凭什么要听你的”
容钰气得说不出话,抓起桌上一个砚台就朝江星北扔过去,继续道“你给我滚”
江星北躲都没躲,任由砚台“砰”地一声砸到身边,凉凉评价道“连砚台都扔不准。”
他收起匕首,懒洋洋换了个姿势,说“翎王殿下翻来覆去,就会说一个滚字,还不顶你丫头呢。你看她那嘴多利落,这样骂人才带劲。”
他说着,拿下巴点了点五娘,问“只有婊子才这样骂人。皇城里的大人物,也会从教坊买丫头吗”
五娘勃然大怒,那一连串的污言秽语立时到了嘴边,可她这会儿刚理好衣服,作回了闺秀,又顾及安平容钰在侧,只冷冷道“你才是婊子呢我是殿下的庶姐”
江星北立刻对五娘失去了兴趣,淡淡道“噢,又是一个杂种。”
他短短几句话,把几个人全侮辱了一遍,容钰气得不行,咬牙切齿地道“安平把他舌头割下来”
安平冷着脸,抱胸守在门口没有动。他在殿里时,一向以风格稳妥出名,保护任务从未有过失手,想不到今日却被人从眼皮子底下带走了主家,堪称平生奇耻大辱。眼前这两人他一个都不想理,心里恨恨地连自己都恼上了,反倒是江星北一眼看了出来,笑嘻嘻替他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