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脚步慢了慢,捏着怀中雪兔的耳朵,往四周瞧了眼。
三皇子在不远处研磨挥笔,手下动作不停,仿佛专心在其中,对旁边钟声喧嚣人群视而不见。
北静王还在宽椅上,深红压金长袍垂下,一手摊开扶住椅背,垂眸望着手中酒杯。
原本聚拢在他身边的千金们都已经离开,只是时不时还会有目光往那高大的身影投去。
黛玉脚步缓慢往前,从她这儿一开始还能看到北静王的侧脸。
长睫在光下垂下一片阴影,高挺鼻梁、偏薄的唇微抿着。
都说薄唇的人寡情,黛玉觉得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和自己三哥一样,越是风流越是多情越是容易抽身。
情在其中时有多缠绵眷恋,一朝厌倦后翻脸最是痛快。
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呢。
黛玉念叨几句诗词,随着脚步只能看到水溶背影,便将怀中的雪兔放到一旁树梢上。
“我要回家了,你乖乖回去你主人那儿。”黛玉看它灵动非常,也当它能听懂,点着指尖嘱咐了句。
雪兔很是粘人,哼哼唧唧蹭着她手指撒娇。
它毛茸茸的柔和,嘴里还在嘤嘤嘤着,探着前肢要黛玉抱抱。
“不能的,我可打不过你主人。”
黛玉被它蹭地痒痒的笑了一声,提到水溶便有些心虚地往他那边望了眼。
原本只能看到北静王背影,而此时他不知为何稍稍偏头,露出斜飞鬓角和微微皱起的眉眼,不怒自威气势外泄。
黛玉有点在背后说人坏话被逮住的心虚,她最后揉揉雪兔长耳朵,往前迈上了车轿。
出口与入口是同一个并列的通道,林府马车绕弯转动着,嗒嗒嗒往外使去。
水溶在黛玉上轿的同时起身,牵动着周围千金公子的视线。
有千金互相推挤地靠了上前,别别扭扭挪到北静王要走的道路前边,一张脸憋得通红站着等候。
水溶目不斜视脚步不停,无视张口欲说的千金,径直走了过去,将面红耳赤的人落在身后。
林府车架平稳地起步,从另一侧门中绕了出去。
帘外遮过一道黑影,外头沸腾热闹的人声再次涌入耳边。
黛玉一手托着下颌微微闭眼,并没再往外看去,微微侧耳听着鼎沸的吆喝。
“生糕生糕,又香又软的生糕。”
“来看看哟,新出的人参,包治百病活人参。”
“桂花翡翠,头一等的上品碧荧荧的桂花纹。”
人声正热闹,突然一声“哎哟”将一切喧嚣压了下去。
黛玉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车内微震,像是有东西推搡到了马匹。
“这是怎么了闹着了外头可仔细。”隔间的侍女先急着望了黛玉,见一切安妥,才往外斥了句。
黛玉往外瞅了眼,觉得这和当初远山寺的场景有些相似,难道对面也撞上一辆马车了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就听外头又是一阵人仰马翻的动静,换了个人哎哟。
“我卖我的桂花翡翠,碍着贵人什么事了就这样一顿打。”
小商贩跌在林府马车旁,脸上带着条鞭痕委屈,周围是碎了一地的碧荧荧。
“要死、要死你居然还敢提这个字”
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丫鬟从华丽车架中钻了出来,指着地上人的鼻子痛骂。
“这等尊贵字眼岂是你这浊口臭舌可以说的要凿牙穿腮才知理嘞。”
旁边还有一个痛呼的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