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倒也不像山水,或是行乐”双文自言自语地道,顺手又翻开一张画纸,看见一张新图,只见一座小小馆舍,馆前栽种着一片翠竹,那馆舍院门上写着“有凤来仪”四个字。
她看了颇为吃惊,因为这幅图的画法又与之前的不同,不只是简单的一幅墙面,而是一整座小院。而这院子好似活生生地在她面前立了起来,她几乎觉得自己面前出现了小小一方天地,自己可以直接走进去似的。
“这叫透视画法。”
有个声音突然从双文背后响起,将她吓了一大跳,退开两步,右手又紧紧地握住了袖子里的发簪。双文一惊之下,才渐渐反应过来,是这院子的男主人回来了,她赶紧低下头,福了福,道“见过三爷。”
这三爷盯着她看了片刻,便转过脸去,扁了扁嘴说“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声音很清朗,衬得眼前这少年人面容越发秀雅。
正如早先那婆子形容的,十四五岁的少年人,许是正在蹿个子的时候,身高已经不矮了,但是整个人不够壮实,清瘦清瘦的,但就是这副模样,透着少年人特有的飘逸潇洒。
双文听这三爷说的,像也是打着红袖添香的主意,登时低下头去不吭声、不接话、不拒绝、不接受。
“不过也得看你的绘画基础怎么样,界画学过吗”
双文愣住了,难道是认真要教
她父亲曾是名动天下的画师,她多少也传了一些父亲的天赋,到了教坊司里,凭着母亲传给她那一手不算太高明的画技,也多少为自己挡去了好些麻烦,这时她点了点头,蚊蚋般出声“学过。”
“很好。”对方也没见多惊喜,只是简短地应了一声,“明天白天我不在,你就自己在这里画一幅亭台,记住,一定要是亭台,我看看你的功底如何。”
“需要什么工具尽管向孙妈开口。等明天我看过你的基础,再说怎么教你的事。”
“对了,记账算账会吗”
双文觉得好像多了些自信,点点头道“会。”
“孙妈老花眼,这两天记账记得很是吃力,你去帮帮她,你来记,每天给孙妈念一遍,让她听着核一遍。”
“来报账的人是个毛头小伙,人有点油滑,你不要怕,账目上有任何疑问都可以直接问,该凶的时候就直接凶他。但如果他的账没报错,而你记错了,错处需得记在你头上。”
双文听见,心里倒越发多了几分安稳,对方好像很信任自己的样子
“夜了,孙妈想必跟你说过了规矩,早些安置。”三爷随口说了一句,自己将画架上的画纸都取下,重新铺上一张熟宣,用尺比了位置,然后去取笔,似乎打算作画。
双文不动,而对方也完全没有让她帮忙的意思。
双文心想或许孙妈说的是对的,这位新主人,只要旁人不烦他,他就满意了。
于是,双文悄悄地抬起眼,望向这少年人,登时发觉对方一对乌亮的黑眼珠也正盯着自己,她登时一吓。
“你放心,我对你的人没兴趣”
不知怎么的,少年的声音有点儿冷峻。双文听了却心头一松。
大晚上的,正屋里只有他们一主一仆,但正屋几扇屋门全都大开着,温暖的灯光正静静地从屋里倾泻到屋外。
“所以你袖子里那柄簪子也就莫要再握着了,没用。”
双文冷不丁被他一下子喝破了心思,心一慌,手一松,那柄簪子“叮”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早先贾政凑到贾放耳边,就是特地告诉贾放,说那个姑娘一直在袖子里捏了一柄簪子。贾政说,罪臣之女,又是没入教坊司的,应是吃了不少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