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清应当是武人出身,站起来比贾赦贾放高出大半个头,一双手像蒲扇似的。他一见到贾赦与贾放上前行礼,仿佛便慌了神,赶紧伸手在怀里四处寻找,同时口中急急忙忙地说“见面礼,见面礼给三公子的见面礼”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局促地往贾放手里一递,道“今日初见三公子还有大公子,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贾放只瞥了一眼便怔住了牛青塞过来的这张纸上赫然写着“房契”两个大字。
这个时空里,长辈给晚辈的见面礼,可以是金银锞子、金锁银锁,也可以是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哪里有见面就送房契的。
还好贾放动念动得快,转身一递就递到了贾赦手中“看,这是镇国公大人送来的”
贾赦也是个精明的,登时把房契上的内容高声念出来“东门市三层商铺、门市五间、内堂七间哟,牛大人,您这怎么错把东门涮肉的房地契给拿出来了一定是搞错了。”说着他飞快地又把这房契塞回牛清手里,拉着贾放齐齐退了大半步,让牛清即便想追也追不上。
凡事反常即妖,哪有镇国公府这样的,前几天还气势汹汹地要打官司,讨还公道,今天就诚心诚意地上门赔礼道歉,连“东门”的地契都送来当做赔礼
贾代善这时也站起来了,他走到牛清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叹息一声,道“老牛,想当初我俩都在营中的时候,兄弟一般,亲密无间,一道出生入死,如今竟这样生分了”
牛清闻言,却依旧惶恐,瞟了一眼贾放,眨了眨眼,方说“确实是犬子无状,过错在先。万望大人海涵”说着就要把地契递上。
贾代善只肃然道“收回去”
“这件事两家都有错,你家小儿做生意不择手段,我家小儿则无端端对生意场上的对手拳脚相向要我说,犬儿的责任还更大些。今日怎么可能要你这样的赔礼”
“再说,你把这铺子直接赔给我家,令郎心中不服,犬子也未必乐意。”
贾赦乖觉,马上补上一句“是呀,我还盼着岚山能早日复原,这生意越做越兴旺。好不容易能棋逢对手,两家一起,你追我赶着才有意思。”
牛清脸色有些惶然,依旧望着贾代善“大人真的不肯收”
贾代善果断地摇摇头“断不可。”
贾放也觉得不能收如果贾家收了,这算什么借势欺人,巧取豪夺吗要是两家真的这样“和解”了,往后御史台不会参上一本,说贾家借势谋利,牛家则成了被欺凌的对象
总之,便宜不能随便捡,别人的赔礼也不能随便收。
“那”牛清搓着手,“下官还有什么可以补偿府上的”
贾代善正色道“将令郎带回去,寻个大夫,好好整治,要是将来落下什么病根,便都是你自己造的孽。”
牛岚山被贾赦打断了小腿胫骨,伤势不算太重,只要找到一个妥当的接骨大夫,接上骨之后再好好休养,复原定然没有问题。
但是牛清上演这么一出“负荆请罪”,把已经将将要长好的腿骨重新打断,那牛岚山这条腿以后能复原成什么样,还当真难说。
牛清低头称是,嘴唇颤抖,似乎心神不宁。
贾代善又伸手拍了拍牛清的肩,他身高没有牛清的高,身板儿也没有对方壮实,但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在贾放看来,荣国公的气度,确实比这镇国公要“英雄”得多。
“有些事,一步走错了就步步走错。你我身居高位,多少人盯着眼热。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看清脚下的路。关键时候行差踏错,便是灭门破家的大祸。老牛,你一定要把持得住啊”
牛清立在堂上,呆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