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只觉这若华姑娘是恪守宫规、温文守礼之人, 饶是皇帝如此盛宠, 她亦不曾有半分得意忘形,失了分寸。今日却不知怎么了,竟能说出这等惊世骇俗之言。
苏若华看着这丫头面上那掩不住的惊诧神色, 忽俏皮一笑道“哄你罢了贵妃娘娘蓄意来寻我的麻烦, 我不仗着皇上的恩宠,难道等死么快走吧, 耽搁久了, 回来要劳皇上饿着肚子空等呢。”说罢,转身继续前行。
露珠这方放下心来,快步跟上,嘴里说道“姑娘跟奴才开这等玩笑, 可当真吓死奴才了。”
苏若华面上的笑意越发浅淡,她适才的言语并非是玩笑, 而是心中多年所得。
初初被充入宫闱时,她也满心的不解, 自己分明是好端端的大司马千金,金尊玉贵的小姐,如何一夕之间就成了最卑微不过的、人人可差遣使唤的奴才
许久之后, 她才明白过来,这所谓的身份、地位是死的,然而人却不是。唯有被赋予了那样的身份,被放在那个位置上,人才尊贵,才配有那样的对待。被从那个位置上赶了下来,顷刻间便就什么都不是了。
入了后宫,她看过的还少么昨日高高在上的宠妃,今日就成了冷宫弃妇,如此这般可谓宫中常景。
陆旻为皇子时,也曾备受冷落,心里大约与她是同一番感受。也正是因此,才会倍加珍惜这一段无关身份的情缘吧。
苏若华默默想着,脚下步子甚快。
是以,贵妃也好,淑妃也好,甚而即便是太后,也没什么可怕的,所要考虑的,无过只是如何应对。
人人皆在这棋盘之上,何必只做别人手里的棋子
露珠自是不知她心中所想,两人各怀心思,须臾就到了寿康宫。
经由宫人通传之后,片刻里面人出来说道“太后此刻才起身,正在梳洗,待会儿还要传膳,请姑娘等候片刻。”
苏若华心里明白,太后若非身有疾患从不晏起,何况今日自己已然起晚了,太后怎会到此刻才将将起身这般,大约是看着她近来颇得盛宠,所以要杀一杀她的性子。
她微微一笑,向那宫人颔首道“劳烦姑娘通传了,我们等候就是。”说着,便同露珠走到宫墙下立着等候。
这般过了许久,送早膳的宫人进去又出来,已是日上三竿,还不见太后准见。
露珠的性子到底还是急了些,微微有些不耐烦了,便轻轻扯了扯苏若华的袖口,低低说道“姑娘,皇上怕已下了朝了。”
苏若华浅笑不语,这一幕何曾相似,当初她为太妃回宫探路,亦被如此刁难,今日又是如此。唯一不同的,只是她的身份变了。
太后对她,大约是更加忌惮了。
又过了片刻,几位宫中的妃嫔过来与太后请安说话,见了苏若华,亦窃窃私语不住,无非议论她近来如何专宠于前。
苏若华充耳不闻,只是安静等候。
太后在明间内坐着,她早已用过了早膳,吃了两盏茶了,听几个晚辈妃嫔嚼了一阵苏若华,不置可否。
待打发了这些闲人,方才问朱蕊道“苏若华还在外头候着呢”
朱蕊回道“没有娘娘您的懿旨,她也不敢走啊。”
太后笑了笑“她倒忍耐的住,这副隐忍的脾性,是个成大事的人。”
恰逢宫女送了一盘醉梅进来,朱蕊转送到炕几上,说道“娘娘也是错夸她,娘娘跟前,她不忍着还能怎样难道,还能回去对着皇上哭天抹泪,要皇上给她做主不成”
赵太后淡淡说道“宫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