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孽扯了扯嘴角,淡定的说了一句“左袖没有,右袖也没有,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都喜欢把东西藏在同一个地方。”
沈陶然闻言瞳孔一缩,飞快的瞥了眼右脚。
于是下一刻,一根藤蔓飞速爬了过来,脱下短靴,扒下袜子。
因为生病而隐隐发青的脚踝上,赫然悬着一只银镯
沈陶然立刻挣扎起来,但是很快,他挣扎减弱,无力的低垂着脑袋,两行泪自脸颊滑下,他颤抖着,发出小声的呜咽。
碧绿的藤蔓蜿蜒着爬上他的脸颊,轻柔的擦去他的泪水,然后“噗”的一声,在顶端开出了一朵粉红色的小小的花,讨好似的摇了摇。
裴孽蹲下身,拿起了那只银镯。
那只银镯虽然同沈氏带的是一对,但是远比另一只要精致,而且成色极好,被阳光一照亮的晃眼,光亮的像是一面镜子。
上面刻着很多细致的纹路,几座小山零星点缀,主体是一条绵延的藤蔓,上面刻着几朵花,花形似蔷薇,花叶似昙花,花蕊圆如珍珠。
是黄粱花。
裴孽摩挲银镯的拇指停了,瞳孔微微收缩。
他知道这是什么了。
这是地底酆都的东西。
“你告诉我,给你这东西的人到底是谁你仔细回忆回忆,你仔细回忆回忆那个人到底有什么特征”
裴孽说的又快又急,几乎维持不住自己脸上的冷静。
沈陶然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咬着下唇一扭头,几滴泪珠因他的动作挥了出来,打在裴孽脸上。
裴孽一怔,原本紧缚着沈陶然的藤蔓缓缓松开,那朵粉色的花朵自藤蔓上掉了下来,在空中悠悠的荡着,落在了沈陶然发间。
沈陶然抬手拂下了那朵花,在地上缩成了一团,将脸埋在膝盖之间。
“那人在骗你。”
裴孽在地上盘腿坐下。
“这东西根本就不会因为什么被人看了而丧失作用。”
缩成一团的沈陶然动了动,瓮声瓮气道“你骗人。”
裴孽似乎是笑了一下,他拾起那朵花把玩着,另一只手搭着银镯点了点。
“这东西你拿着没好处,沈陶然,你最好把它给我。”
沈陶然双手死死捂住镯子,咬着下唇颤抖着,一言不发。
“你已经死了。”
裴孽听起来有点无奈。
“我知道,可是我只是想见见我娘。”
“你已经死了,”裴孽重复了一遍,“一个死者强行打破生死之间的隔阂与其说是我在行威逼利诱之事,倒不如是你在逆天而行。”
“更何况这根本就不是镯子。”
“而是一对镣铐。”
地府关押厉鬼无数,这对镯子本就是鬼卒用来监视厉鬼之物,母镯戴在鬼卒手上,子镯戴在厉鬼手上,且一旦带上,唯有鬼卒才能将其摘下。
厉鬼只要带着这个镯子,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能被捉住。
但是沈陶然并非厉鬼,沈氏也只是个凡人,而且他们并不会用这对镯子,所以最后到了二者身上,所起的作用也无非是让沈氏看到死去的沈陶然罢了。
这对镣铐自然也不会因为被看到而失去作用。
给沈陶然镯子的那个人,所作这一切也只是想掩藏镯子的样子。
他不能让镯子被人看见。
因为他知道有人能认出这对镣铐。
这对来自地府的镣铐。
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是沈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