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沧行随着进去,贺惊鹊阻拦道“沧行, 他现在肯定不爱见旁人, 咱们就在院里等一等再进去吧。”
贺沧行沉吟片刻,心道有理。
他们是同辈, 虽然没怎么见过面,却也常听家中人拿各大仙府杰出的新秀与他们比较, 谢归就在此列。
连贺惊鹊也说“从前听师兄们提过, 谢归从三岁起就开始习剑了, 当上谢家嫡传弟子之后, 便由少主谢玄鸿亲自指点剑术。上头几位师兄也怜惜他的天赋, 一直将他捧在手心里, 这样宠惯着长大, 难怪他有那么大的脾气,做事随心所欲”
贺惊鹊本想说但凡谢归肯听一点别人的劝, 或许就不会失去右手了。可要是说出来,不免有落井下石之嫌,他立时住口,没有继续说下去。
贺沧行点点头,道“他丢掉胳膊,真是可惜了。从他刚才使得那一剑上看,谢家在剑术方面的造诣比咱们家高出不少。”
贺惊鹊一笑,道“我原以为师兄不喜欢他。”
贺沧行道“确实不喜欢,但他的剑法高超是事实, 我难道做睁眼瞎,只装看不出来么不过我们贺家主修阵法,倘若佐以灵阵,也足够跟他一较高下了。”
贺惊鹊惋惜道“唉,可是他的手恐怕再没机会较量了”
谢玄度听着二人低声交谈,无怪谢归生出玉石俱焚的念头,自己若是跟他一样,指不定要发什么样的疯。
这样一想,谢玄度心里有些愧疚,火气也渐渐消了。
他转眼看见张人凤正握着铁夫人把玩,问“在想什么”
张人凤平静地回答道“怎么引李灵均再度现身。”
因为青衣道人的迟疑,他们错过了一次很好的机会。如今李灵均负伤,再想将他引出来可不容易。
此时青衣道人已经站起来,身影立在萧索的夜风中。他脚踝骨疼得厉害,仅仅是站着,肩膀也在轻微颤抖。
谢玄度停了一会儿,唤道“不想阁下就是奔狐将军左寄侠,晚生再拜。”
青衣道人愣了愣,想是谢玄度入幻境中见到了他的真容,便认出来了。
不过谢玄度并非现在才怀疑他的身份。
他曾前后两次来到这真君庙中,每一次都能在香案上看到新鲜的瓜果。这破烂得不能再破烂的真君庙,什么人会定期供奉必定是个虔诚的信徒了。
入阵前,青衣道人从乾坤袋中倒出几粒苹果,谢玄度瞧见,暗自猜测这常来供奉武德真君的信徒就是他。
况且他对武德真君以及李灵均的生平如此了解,谢玄度便更加认定这青衣道人与武德真君关系匪浅。
只是没想到他会是奔狐将军左寄侠。
要知道梁朝距今已有三百多年了,倘若不是他与李灵均交手时的招式与幻境中如出一辙,谢玄度还不敢相信这道人就是左寄侠。
当今的修士中,鲜少有人能跟他一样活得这般长久。
左寄侠没有吭声,半晌后,才艰涩地说“抱歉,刚才没能杀了他。”
谢玄度道“左前辈,你比我们都清楚,刚才那人不是李灵均,只是葬魂棺的怨气化生而出的邪体。”
左寄侠道“我明白。”
他明知如此,可刚才李灵均喊了他一声“大哥”,左寄侠恍然记起从前紧紧扯着他的衣裳跟在他身后的念奴。
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过了那么多年,久得左寄侠都快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他还是记得念奴小时候的模样。
左寄侠叹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念奴我是说李灵均,他原本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