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微听着司矍稳重的呼吸声,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侧过脑袋,小声开口问道“司矍,能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吗”
青年的身体一僵,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傅知微也不多催促,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只觉得他的身上像是冬日里捧着的手炉般暖融融的,让她忍不住一再想要靠近。
隔了半晌,他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卑职出身低微,没有什么新鲜事可以讲给公主听。”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傅知微耳边听他说这些类似的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如今此情此景,又听到他这般贬低自己的话,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她直起身子,突如其来地钻入她衣襟的寒冷让她打了个寒战,但是她只觉得胸中有团火在燃烧,气恼眼前的青年如此不珍惜他自己。
那八年的时间在傅知微脑海中太过深刻,青年八年的陪伴又太深入骨髓。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那个骄横不可一世的公主跌落云端,任由下人奚落怠慢,又看着司矍的面容愈发清矍,看她的神色愈发疼惜。
说到底,这些年来,她借着父皇给予她的尊荣,给予她的疼宠,在宫中狐假虎威,便真以为那些下人的言听计从背后是理所应当,她生来就该被如此对待。
可是司矍同她不同。
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凭借着他的双手,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换回来的。
他在宫中无权无势,没有令人艳的背景,也没有刻意去谄媚附和,趋炎附势,以换取父皇的另眼相待。
就连对她也是如此。
倘若没有她远嫁赤炎国,以他的性格,终其一生也会只是会远远守着她。而她也永远不会知道,宫中有这样一位侍卫,愿意为她豁出性命,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保她一生安乐。
护军营的领侍卫内大臣曾经同她说过,司矍武功不俗,剑术亦是精湛,又常常见他习读兵书。论起兵法谋略,行军布阵,他往往一针见血,也有自己的真知灼见,同那些将军相比,也是遑论不让,仅是缺少些许实战经验罢了。
只是不知为何甘于护军营这一方小小天地。
可她知道为何。
“我不许你这样说”
傅知微狠狠地锤了一下司矍的肩膀,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地划破夜空,惊扰了树上的栖鸟。
“你和他人是不同的。若是护军营里寻常的侍卫,我看也不会多看一眼。”
“司矍,你身为本宫的侍卫,怎么连这点傲气也没有”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本宫。
司矍怔然地看着他身旁的少女。
她粉白的脸颊艳若凝脂,恰似那枝头开得正好的桃花,然眉目清冷,透着日月之光华,烂然星陈,旦复旦兮,一双凤眸似怒非怒,竟比那通明渺渺的清辉月色,还要耀眼许多。
那头顶着月亮的少女拍了拍衣裙,巧笑倩兮,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她向他伸出手,声音铿锵有力,却是若那滑落在棋盘上的棋子,掷地有声,一颗一颗敲打在他心上。
“司矍,本宫心悦于你。”
这是他的月亮啊。
司矍的嘴角翕动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嗫嚅片刻,终是苦笑着地低下了头。
“卑职承蒙公主厚爱,可”
然还没有等他话说完,却听见傅知微一声轻笑。他一愣,心中惊疑不定,接连着一片阴影便轻飘飘地落在了司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