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光暖照,蝴蝶光华流转,方知竟是花非花,蝶非蝶,俱是巧夺天工的金玉首饰。
薛宝云往窗外看了一圈,静悄悄无一个人影,只得竹影青苔,虽白昼亦如昏夜。
于是心中大定,转过头,悄声对丫头道“凤儿,把书拿出来吧。”
薛宝云的丫鬟玉凤别扭地站在柜子旁边,垂着头,苦着一张脸,不甘心地劝道“姑娘,还是不要看,若叫太太和大爷知道了,奴婢可就惨了”
薛宝云拍了拍胸口,胸前挂着玉锁片一阵晃动,打着包票道“有我在呢,你怕什么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妈和哥哥怎么会知道呢”
玉凤的脸苦得能拧出汁子来,抱怨道“上回姑娘也是这么说的”
薛宝云嗔她一眼,遗憾道“你还说上回呢,明明我叫你把那书藏好了,可你倒好,慌脚鸡似的,居然把书掉在妈跟前,害我挨了好一顿说。那本青娘传可是我好不容易才问宝瑟姐姐要来的,就这么祭了火神,好不可惜。”
蹙眉哀叹了几句,薛宝云不满地跺了跺脚道“挨说的是我,你又没怎么着,偏你倒这么小心”
玉凤无奈,将藏着身后的包袱拿出来,说道“姑娘可小心些,这些又不是正经书。太太说姑娘也是为了姑娘好。怕姑娘看多了,移了性情。”
薛宝云嘟起嘴道“四书五经倒正经呢,偏我不能考科举。看几本闲书,消磨时光解解闷儿怎么了妈只听着有些人说什么闺阁里不应看这些闲书,她哪知道,说这话的那些人,私下里看的闲书比谁都多呢”
说着,薛宝云头一歪,犯了性子,冷笑道“平日随便提个闲书里典故,必有人能说得清清楚楚,若没看过,莫非是梦里见得的。这装模作样的性情,若说是看闲书读坏的,那书本有灵,也要跳出来喊冤呢。”
玉凤扑哧一声,笑了“我说一句,姑娘倒是有百十句在这里等着。”
说着,玉凤便将包袱打开,将里头几本书拿出来,脆生生的说道“我问过书铺的伙计了,姑娘问得那恩什么子,并没有新书出来。那伙计荐了几本近日才出的新书给我,我也不知到底好不好,只听那伙计说,这几本虽是才出,但颇卖得不错。”
薛宝云接了书一看,虽无飞燕合德之流的艳情本子,但也多是些才子佳人风流,痴男怨女多情的小说。
薛宝云早看腻了这些后花园赠物,私定终身,因情而生,因情而死的老套故事,看到开头,就能猜到末尾,剧情之恶俗荒谬,可以说是不通之至。
若是往常,薛宝云权当是看看笑话,消磨时间了,但是今日忙了这半天,只为这几个才子佳人的俗套话本,倒让她颇没意思。
百无聊赖间,薛宝云翻着书,忽然,她的眼睛一亮,将书翻回去,羊脂般的指尖儿点在封面上,轻声念出了封面上的三个字“太上京。”
薛宝云拿起书来,笑道“一睹太上京,方知众天小。这书名儿可有点儿意思。”
“什么有些意思”骤然听到这么一个声音,薛宝云吓得浑身一激灵,等意识到声音十分熟悉,来人已经站在她身边了。
薛虹从薛宝云手中拿过书,笑眯眯道“这书是哪来的”
极是清雅的一间书房,头发斑白的老者端着碗参汤,有一口没一口啜饮着,两个年轻美貌的婢女跪在地上,替老者锤着腿。
“楼大爷来了。”老者睁开眼睛,轻挥了挥手,两个婢女适时的退去。
“侄儿给叔叔请安。”章楼一进屋,便撩开袍子跪下,给老者行了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