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数度启唇,想说点什么,又艰涩地咽下去。
他能猜得出,温如扇是有话想和他说,谈昨晚的事还是
江珏心有恐惧,他像是站在十字架前,将被上帝审判的人。
有罪,或是无罪,仅凭她的一句话。
“阿珏,”气氛沉默得过于冗长,温如扇终于打破这股凝滞,她仰眸看他,“我有话跟你讲。”
无边金色弥漫在她柔软脸颊,像是镀了一层神圣的滤镜。
江珏却不敢看,他淡然颔首。平静的脸看似面无表情,心底却波涛汹涌。
被审判的这一刻,终于到来。
而他无处可逃。
“我上次跟你说,隔壁那栋楼有人出租房子,”温如扇窘迫地望向别处,“已经租出去了,所以,你继续住在我家吧。行不行”
“行不行”三个字的语气很轻,好像含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又好像带着抱歉的内疚。
她是在,向他道歉吗
江珏怔住,他脖颈僵硬,目光直直落在温如扇侧脸。
她没有看他,漆黑睫毛轻盈地眨动着,像停落在花间不安的蝶。
江珏张张嘴,却生怕他的唐突,吓走这只蝴蝶。
所以只能沉默着,思索着,该如何表达。
温如扇等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阿珏一定觉得她反复无常,很没有立场吧
可她这次很笃定,也很确定。
她不想再推走他,她想试着重新走进他的世界,她想重新拥有他的信任,她想抚平他所有的伤痛与遗憾,她不想再看到他如昨晚般难受伤心的样子
“我”
“我”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止住。
温如扇回眸看着江珏“你先说。”
江珏无意识舔了舔干涸的唇,他垂下眉,眼神闪烁,想看,又不太敢看面前的温如扇“昨晚我、我喝醉了,有没有说什么,或者做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
温如扇先是轻挑眉梢,然后摇头说“你醉得像条哈巴狗,一直黏着我不准我走,但我没有特别不开心。”
江珏肩上包袱陡然卸下,如释重负般,他眼底有了亮光,仿佛获得新生。
温如扇扯扯唇“你怎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江珏低声说“因为我,很害怕惹你不高兴。”
温如扇慢条斯理哦了声“所以今早像做贼似的,偷偷溜走,什么也没留”
江珏讪讪将视线投向别处。
他想说,他不是故意偷偷溜走。
当他醒来看到近在咫尺的她时,他多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但他害怕。
害怕一旦她睁开眼睛,等待他的便是万丈深渊。
所以他逃了,不战而败,落荒而逃
“风大了,”温如扇眼底徜徉着星光,“我们回车上说。”
“好。”
他们之间的氛围终于不再尴尬拘束,江珏乖乖同温如扇走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他步伐戛然而止,面上笑意有点冷却。
温如扇有所察觉,问“你怎么了”
江珏缓缓掀起单薄眼皮,他视线凝在她脸上“你昨晚,约会”
干咳两声,温如扇把扑在面颊的碎发拿走,支吾道“没啊。”
她似乎有些害羞,头垂得很低。
假装在看地面的沙子。
江珏苦笑,他知道的。
知道她在和谁约会。
那颗被她拯救的心,就算开始枯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