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刘妙做她名冠洛阳的第一美人,公子贵女都以请她来家中参宴为荣,可她却再也踏不进嘉平王府;二皇子像陨石一般寂灭沉默,听说,听说全是听说,他突然痴迷佛学,时常客居寺庙。
然而当已经成为太皇太后的姑婆说起二郎的婚事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姑婆”她倚在太皇太后身边,难得语气不确定地问“二郎,真的说要娶我”
太皇太后手中盘着的佛珠一顿。
挚儿只说要娶妻。
可她想着他长这么大接触过的女子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虽然前些年她也听说过他们俩之间的打打闹闹,不过现在都长大了不是再怎么说,他们也是青梅竹马的情分,看来看去,也就妙妙和他最相配。
于是她朝刘妙安慰一笑“傻孩子,姑婆说的话都不信”
没人知道刘妙入宫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那天下着漫天大雪,一看就不是个举行纳礼的吉利日子。
皇帝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刘妙一个人接了左昭仪的信印、瓄玉,随手扔进妆匣里。“咚”的一声,整座大殿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有个宫女小声怯怯地告诉她,今日东门菜市有个王爷要被砍头,而皇帝,就在那位王爷的府邸里。
刘妙脸色一变,直接冲了出去。
朔朔北风裹挟着她身上繁重的首饰和翟衣,软底绣鞋浸了雪水又冷又湿。她在湿滑的雪地上跌了一跤又一跤,擦破了娇嫩的掌心。身后拦路的宫女太监在嘈杂地惊呼,她脸面都不顾地爬起来,推开了他们,撞开了守门的侍卫,直直冲出宫门,穿过菜市
只看到了一抹血色。
她闭了闭眼睛,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寒风呼啦啦往里面灌,把剩下的血肉割裂的鲜血淋漓。
就在她眼前,被砍下的人头弹跳着。那散发着白光的少年,永远、永远的,消失了。
她以为,二郎“死去”的时候,已经是世间最大的悲恸了。
她在某日清晨,突然感到了无生趣,随手点燃了四周帷帐,冷淡地看着房间内浓烟四起。
当时她没死。
然后她发现他也没死。
太皇太后的寿宴,她看到一个扫洗庭院的小太监,有些移不开眼。
白光和黑色雾气交杂着、争夺着,让她看着心悸而头晕,耳边似乎有一根松散的琴弦在嗡嗡震颤,她连呼吸都不能保持平稳。
她兀自起身离席,走进长乐宫的主殿,躲到屏风后的小榻上准备休息片刻。
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刘妙刚要走出去,只听见太皇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问道“你有挚儿什么消息”
有人咳了一声,声音刻意放柔道“祖母,您听不出吗”
那个太监就是二郎。
刘妙站在屏风后,也不知道怎么,心里半分欣喜激动也无。只觉得那根困扰她的琴弦倏忽断了,身旁冷气森森,心都要冻结起来。
赵挚身上的黑雾战胜了白光。
刘妙任自己腐烂在角落,直到皇帝驾崩,赵挚登基,要所有嫔妃殉葬。
太皇太后知道,连夜派袁嬷嬷过来问她,是想出宫还是和赵挚再续前缘。
刘妙轻笑,说了一声“再续前缘也好。”
袁嬷嬷嘴唇抖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
刘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笑意消失,低头喃喃道“再续前缘么”
她在夜色里爬上了万象神宫的通天佛像,堂而皇之地攀坐在浮屠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