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鼠仙固然已经死了,其弹劾之言也并不能真正动摇天后势利的根本,却足以让她流血,也足以在所有人心中埋下一颗种子,教他们虽不敢提起他,但也绝不会忘了他。
友人从此逍遥去。水神每每在想起这位朋友时,心中的唏嘘更盖过了悲伤。
这日,他特意捎上了过去与鼠仙下棋的棋盘来到洞庭湖边。他先是倒了一杯酒,缓缓洒入水中,复又将那玉石棋盘,并彩色灵石制作的棋子投入湖底。
棋子在阳光折射下闪烁着光亮,嵌入碧绿清澈的水中,像夜空在人间的投影。很快,它们沉得看不见了,便又如星辰湮灭。
一明一灭,一息之间。就算是上神,也害怕无常。
忽而,远处传来一阵箫声。
水神向湖对岸望去,只见青山掩映之间,一道水绿色的身影正孑然独立。一曲终了,那人脚踏余音飘然而至,在他面前落下,拱手道“水神仙上。”
水神点头,问道“彦佑君可是在祭奠鼠仙”
“正是,”彦佑低声道“不过除此之外彦佑也是奉干娘之命,特在此处等候水神仙上。”说着,他突然跪了下来“自干娘得知锦觅乃仙上之女、而非天帝之女,便一直对天后寿宴之事非常自责。以怨报德实非干娘本意,干娘不便出洞庭,彦佑代其前来向水神赔罪。”
“若无此风波,本神与觅儿便无缘相认,也算因祸得福。“水神说着,亲自将彦佑扶起。但接着,他语气转为肃然,又道“不过,彦佑君此番回去,也请带句话给洞庭君莫要再执着。”
“不瞒仙上干娘日夜忧思灭族之痛、夺子之恨,心头怨忿逾几千年而不熄,要放下又谈何容易”彦佑道“彦佑无能,不能为干娘分忧,还连累了鼠仙”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水神道“如今润玉与觅儿已定下婚约,日后自当相互扶持,安度此生。还望洞庭君聊以慰藉,假以时日,终将能有共享天伦之时。”
“彦佑明白了,自当将仙上的话转告干娘。”彦佑说完,便向水神告辞,化为一道流光没入洞庭湖中。
水神望着湖面长叹了一声,心中对许多事情的打算渐渐清晰起来。他没有直接回到洛湘府中,而是先去找了风神,以便商议。
自鼠仙一案后,天后荼姚的日子也不好过。
天帝虽当场行刑诛杀鼠仙,但却绝不是没有将那鼠辈的弹劾听进耳中。结案后,他不仅在审理公文时对鸟族愈发关注起来,更勒令穗禾即刻回翼渺洲好生整顿内务,三个月内不得踏入天界荼姚深知,天帝要罚的当然不是穗禾,而是她自己。
更让荼姚恼火的是,穗禾被禁足的这三个月里,旭凤不仅一次也没去看望过她,反倒是往洛湘府跑得勤。虽然据奇鸢回报,他并未真正见着那个锦觅,但这样的举动本身已丢尽了天家颜面。
不仅如此,旭凤对她的提点排斥之极,同样使她痛心。每每她只说了三两句话,他便要找借口离开,或而是去练兵、或而是天帝有要事传唤,一刻也不愿在紫方云宫多坐。亲生儿子同自己疏远至此,荼姚除却在心中叹息,对锦觅的憎恶也日益加剧。
好在不久之后,天帝再次传唤荼姚,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当天,从九霄云殿回到紫方云宫后,荼姚立刻派人将旭凤寻了来。
约莫过了两三柱香的工夫,旭凤大踏步走进门来,张口便问道“母神寻我何事”
“听闻这几日,水神与风神携那锦觅去了花界暂住。”荼姚道“我儿此番没有跟去,想来是将母神的话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