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人不如故。
诚然,如今的她看似一片静水。但静水的源头也曾是湍流。
自从被兄长接回淮梧,羌活过了很久才逐渐适应“羌兰”这个新名字,以及自己身为王族公主的事实。
只是,“公主”这个名头她也并没有用上太久。没过上半年,她又变成了“羌兰长公主”。原因无他,正是她那没见过几面的便宜爹爹,老淮梧王,在缠绵病榻半载之后终于撒手人寰。而她的兄长,熠王姜旭,则在满朝文武的翘首盼望下,成为了淮梧的新任掌权者。
羌兰打心底里敬畏着这位兄长。
尽管三年已经过去,她却始终无法忘怀,三年前自己坐在圣女马车中所目睹的,那破开噩梦的一箭。
当时,圣女颤抖着双手拨开帘子,朝外头看了一眼,又把它放下了。她似是决定了什么般,猛地靠近了羌兰,脸上是面纱掩盖不住的扭曲和狰狞。
而兄长的一箭,就是在那一瞬间,从百步之外直直扎进帘中,贯穿了圣女的喉咙。这个以容颜为傲的女人就这样以平生最丑陋的姿态咽了气。
随后,羌兰听到了马蹄声。有人从外面将门帘拉开。她尚且来不及擦掉眼泪,惊魂未定地转过头,便望见了那张俊美而稚气未脱的面孔。他也望着她,似乎想挤出一个关切的笑,效果却十分僵硬。
“我是你兄长。”他说“你先下来。”
羌兰的身体根本动不了。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勉强只是发出了一声呜咽。
自称“兄长”的人对此显得无措,耐着性子等待了片刻,脸上逐渐烦躁起来。他的手掌将马车的门框捏得“嘎嘎”作响,使得羌兰颤抖得更厉害了。
最后,他深深吐了一口气,回头高声喊道“秦潼“
“诶“一个少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那人似乎是跳下了马,朝马车的位置一路跑过来,声音由远及近“殿下有何吩咐”
“她吓成这样,你想想办法。”
溱潼朝马车里瞄了一眼,恰巧和羌兰对上视线。他咧嘴一笑,又在马车壁上四处敲了敲“回殿下,这圣医族的马车可比咱们的舒服多了,也结实的很。公主不想出来,那便用这辆马车送回都中,想来也没有问题。”说着,他手脚麻利地一拽,在羌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圣女的尸首拖走了,没有在车中留下一滴血迹。
“兄长”亦用审视的目光在马车里逡巡了一遍,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驾车的那个女人抓回去做人证,后面的路,就你来负责驾车吧。”说着,他拍了拍溱潼的肩膀,翻身骑上马离开了。
于是,从那日起,“羌活”死了。取而代之的是羌兰自小因体弱多病而被送往圣医族的、不受宠的公主羌兰,以及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羌兰。
但在这三年中,还有一人的存在,每每会提醒羌兰回忆起那段属于“羌活”的过往。
那个人此时正走进羌兰闺房,低声恭敬道“长公主,穗禾郡主求见。”
“穗禾”羌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你去告诉她,我不舒服,已经睡了”可当来人应诺后转身,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改变了主意“桑枝等一下,还是让她进来吧。”
“是。”桑枝十分标准地行了礼,退了出去。她的身上已全然不见当年在圣医族时眼高于顶的模样,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一个在淮梧王宫里小心翼翼讨生活的人。
过了一会儿,穗禾像只粉蝶飞进了屋中。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