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冷冷地打量了她两眼,皱了皱眉头。未待她回答,璇玑宫中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须臾,几名天兵挟着两个身影步出宫门。
邝露立刻认出,其中的一个是蛇仙彦佑,另一个还是个孩子,她不认识。蛇仙自十几年前鼠仙一案逃逸起,便被天界列为通缉对象,他又为何会在璇玑宫中出现大殿下没有一道出现,难道他今日并不在璇玑宫中
同时,只见先前那士官已向侧半步,封锁住了邝露后方的退路,沉声道“将军,这个可要一并看押”他的声音阴狠,屡经沙场的杀伐之气毫不遮掩,竟瞬间将邝露也置于了自身难保的境地中。
而就在此时,九容开口了。
“这一位是邝露仙子,乃太巳之女,说起来并不能算是璇玑宫中人,”他说“火神麾下之兵不识尚且情有可原,旸谷的女儿不认得,未免说不过去吧”
“大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直呼星君名讳”士官当即怒道。随他此话既出,几名刀刃本未出鞘的天兵齐齐拔出腰间佩剑,一时间,方寸之地满是剑拔弩张之态势。
见此情状,邝露心惊之下,本能地就往后退了一步,谁知却猛地撞上了什么人。回头一看,居然是精卫,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的身后。
精卫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被冒犯的怒火,恰恰相反,她的目光丝毫没有投向邝露的意思,反倒是紧紧盯着那两名押解着彦佑身边孩童的天兵,修长的眉眼之间尽是沉郁之色。距离邝露最近的天兵看精卫匹自出神,眼中划过一丝轻慢,伸手便朝着邝露抓来
正在这电光火石之际,精卫的身形忽地动了。
邝露的惊呼还未脱口而出便梗在喉头。她甚至并未看见精卫是怎么出的手,天兵的武器就已“噌“地一下被强行摁回了鞘中。
“没有我的命令,谁敢动手”精卫睨向那人,冷然道。
经此一手,那天兵似乎也生了惧意,却尤不甘心,梗着脖子道“精卫将军且莫忘了,我等此行是奉天后娘娘之命捉拿洞庭叛军余党。只要有嫌疑的,无论何种身份,一概不能放过否则,要是逃了哪个,跑去搬来什么救兵出了什么变故,将军可担待得起”他也真不愧是鸟族,一边说着,脖颈不由摇晃起来,似是对自己揣测上意的本领颇为自得。
“呵。”回答他的不是精卫,而是九容的一声笑。
“奉劝你,听精卫的话,”九容道“你主子设计了这么一出好戏,不正是为了夜神么倘若无人给他通风报信,白瞎了百般布置,你又如何担待得起”
以九容的为人,会如此不管不顾地讲出这样一番话来,大大超出邝露的认知。
她怔然向他望去,发觉他的声音虽尤有笑意,面上却头一回地敛去了全部的笑容。露在乌黑色衣领和袖口外的皮肤,此时,越发呈现出一种冰冷而毫无生机的白。神情的骤然转变使他看起来极为陌生,又仿佛本应如此
像某种野兽,于薄暮隐入暗夜的一瞬,卸了伪装的颜色,露出它的獠牙。
锦觅出嫁前一日,文草几乎彻夜无眠,只在动身离开圣医族前的两个时辰匆匆浅睡了片刻。
梦境光怪陆离。
开始是沐浴在纷飞的大雪中。文草站在一片开阔、平坦的谷地中央,四面高山环抱。梦中时节恰逢冬季,皑皑白雪与偶然间裸露出的山石,构成了空间中唯二的黑与白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
但并非如此。
眼睛所能看见的地方,到处都有死去的人。他们没有流血,或卧、或坐、或静而沉思,以各色华服妆点雪原,如游者春行被定格在画中。
独文草这样富有经验的医者才能第一时间敏锐地察觉它们全都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