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水神仙上求见。”他说。
“洛霖”天帝有些意外“请他进来。”
“父帝,孩儿先行告退。”润玉道。退出殿外的路上,他与水神擦身而过,向其行晚辈之礼。水神似乎也未曾料想润玉正在省经阁偏殿,眼神复杂地打量了他几眼,默然颔首作为回应,径自越过他,朝殿内行去。
润玉大概能猜到水神对自己冷淡的缘由。
水神看重他,看重的实则是他所能带给锦觅的“淡云流水度此生”。故而,自从察觉到他的复仇之心,以及得知锦觅“心意改变”之后,润玉在他心中的分量骤然减轻了,甚而隐隐地变作了一种威胁。现在他破天荒地主动前来面见天帝,谈的恐怕就是取消婚约一事。
父亲只爱自己的孩子,这本无可厚非但讽刺的是,唯独他的父亲不然。
润玉从来都知道,天帝对他与日俱增的器重是灯下失了真的投影,也知道它背后那身披光华的,究竟有着怎样一种原貌。在过去的数千年时光中,像方才那样虚假的慈爱曾是润玉求不得的奢侈,如今却已然无法撼动他分毫。
天帝器重润玉,不过是将其当做一根脆弱的纽带。他还需要另一种儿子,能为他挥师魔界、开疆扩土,饱足他日益饥渴的野心。
说到底,他谁也不爱。
包括他自己,也只是一个扮演明君日久而信以为真的伶人。
当年,穷奇被火神、夜神联手制服后,天帝将之重新关入浮屠塔中,暗中命太巳仙人花费二十年功夫,精心设置了十三道封印,今日正是大功告成之时。太巳仙人捧着浮屠塔一路前往九霄云殿,在踏入门槛的瞬间,脸上熟练地挂上了恭谨又恰到好处的笑容。
同他料想的一样,天帝对封印效果十分满意。他将事先打下腹稿的谦卑说辞娓娓道出,获得一番言语嘉奖后,趁着天帝尚未不耐烦,主动告辞退了下去。
但他的好运似乎到此为止了。
甫一步出九霄云殿,他便在玉阶边的廊道上与最讨厌的昴日星君狭路相逢。不仅如此,对方还率先打了招呼,让人无法视之不见。
“是昴日星君啊确实好久不见。”太巳仙人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借着身高优势,他看昴日星君的眼神活像见到葛根成了精。
昴日星君对此混不在意,拱手道“陛下相召,今日怕是不便与仙上叙旧。改日得了空,定要前往府上拜会。”
“哪儿的话”太巳仙人寒暄着,心下却忽地警惕起来,有种不太好的猜测。待昴日星君矮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没有急着马上离开,而是在附近假意欣赏花界新供给来的草木,悠闲地踱起了步子。
果不其然,约莫过了两三柱香的工夫,昴日星君从阶上下来,怀中揣着的不是浮屠塔,又是何物
陛下这是何意难道是不信任我,这才找来旸谷那厮,以三昧真火加固封印太巳仙人暗忖不对啊浮屠塔的威能陛下再清楚不过,当年穷奇吞灵无数,实力鼎盛,花了千年时间尚且未能冲破它的束缚,何况如今伤重虚弱,又加了十三道封印等等封印镇压三昧真火炼化嘶他胸中一个激灵,越是细想开去就越觉得毛骨悚然。
他这才恍然明白,为何天帝不找精通阵道的太上老君,却偏要找自己来加那十三道封印天界之中,唯有真身为三足金乌的旸谷最擅三昧真火,而旸谷与太上老君交好。天帝摒弃老君,找上他太巳,恐怕正是看中他和旸谷不睦,把他们之间的隔阂当做了守住秘密的天然屏障。
帝王之心,何其难测啊太巳仙人如同被一瓢冷水兜头浇下,再没了先前得天帝称赞的志得意满,悻悻然回到府中。
邝露独占着府里最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