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里四处是人,姿态或蹲或坐、或而平躺,散布的地点隐呈包围之势,越往中间,他们身上所着的衣裳便越是华丽。
此情此景,望去恰似被定格了的贵人游者之春行。但锦觅非常清楚,它们都是尸体。积雪几乎落满它们的肩头。
在尸群的中央,锦觅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了清玥。她的头高高向后仰起,病态延伸的脖颈上透漏出灰白色的死气,如同返老还童般地抚平了皱纹、又擦上了细粉,映衬着一圈暗黑色的可怖掐痕。而在清玥身旁,一个老人以扭曲的姿态岣嵝靠坐在一块岩石边上,心口插着把小小的短匕。
他们二人的周围,有着新雪未能掩盖住的、大片大片的泥土刮痕,一条暗色的血路延伸向不远的地方。
锦觅顺着它望去,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她看见在距离清玥的尸身不远的地方,差不多在山谷正中间,矗立着一块半人高的、朴素的青石板。石板下面,一道小小的身影蜷缩着,紧靠石板跪坐在雪地里,血的痕迹绵延到那里便停驻了。
“素素”锦觅喃喃地说。
她控制着梦魂飘飞到玄素跟前,伸出双手想要触摸她的肩膀,却发觉自己的手无有实质,从她身体里徒然穿过。
不过,这样的距离也使得锦觅将她看得清晰。
玄素的怀中紧紧搂着一只动物。它已经死了,侧腹有一道极长、极深的伤痕,血早已干涸。她将脸半埋在它黑色的皮毛里,鼻尖呼出若有若无的白气,身上的落雪几乎与周遭尸体一样厚。
天光大亮。青石板顶端,雪的结晶闪烁生辉。
“在一切尘埃落地的那一刻死去,才是最大的福气。”锦觅的脑海中乍然浮现出幽萝长老的话来。直到如今,同样经历了许多事,她才真切地触及了到这句话里所蕴含的那种悲伤。
长生本没有任何意义。它是另一种轮回,因为命运永远无常。
身后,有什么发出“悉悉嗦嗦”的响声,像是丝帛摩擦的声音。锦觅回过头,看到清玥的尸身在动。
不,并不是清玥在动,是她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
锦觅屏吸等待着。约莫一柱香之后,从清玥微微张开的唇齿间,一只通体漆黑的蚕悄然爬出。它从清玥的脸上掉到雪地里,往玄素的方向奋力爬行而去。而与此同时,清玥的尸体像是被燃烧的纸钱般,骤然化作了焦黑的尘土。
见状锦觅大惊,忘记了自己还是梦魂状态,想要在那邪物触及玄素以前将它踩住。却见它爬行至中途突然自行停下,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后背裂开了老大一条缝痕,须臾便不动弹了。
“死,死了”锦觅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
话音未落,从那黑蚕背后的缝隙间钻出一对巨大的翅膀,蚕的躯壳则变成了一张薄薄的黑色皮囊,在褪下的瞬间,如同清玥的尸身一样,碎作了尘埃。
蝴蝶绕着玄素翩然飞舞。锦觅的视线无法从它身上移开,她知道那是“如故”。
“我吞服长生不老药原本并不是想长生不老,只是不想让那人如愿罢了不想药刚入口,反被他杀死,差点功亏一篑。”清玥不知何时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站在锦觅身前“如故食凡人岁月而生,因为我死了,它无甚可食,就开始吞噬我的往后轮回,也就是三魂六魄又怎知,竟因此而化为七星蛊王,更得了一丝人性。”
“所以你才说,你是清玥,又是文草,对吗”锦觅低声道“文草是素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可你却杀了那么多人你又要让我们如何面对你呢”
“不,你还遗漏了一件事我就是你呀。我说过,这儿的一切因果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