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斋的排布乍看之下像微缩了的省经阁。目之所及尽是些架子和书册,齐整地列在两旁。左右梁柱分别以中规中矩的字体刻着“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上批“知幽明”三个字。
“何事”玄素的声音从一竖架子后头传来。
润玉走近,发觉那是处被独立隔开的宽阔几案。玄素手头并不得闲,似是在拼接某种结构复杂的木制机关,手边散落着碎木块,以及一些不明用途的器具,甚至还有一筐动物的绒毛。
“叨扰了,”他从袖中取出一副卷轴递去“这是前些日子问九容借来的,现特来归还。”
“河洛精释”玄素将手浸在身边勺水的陶盆中洗净,方才接过“听闻你在淮梧时隶属天官司,专精易理,如此,这卷书于你是否太过浅显了些”
“怎会,此卷对河、洛的注解部分极有见地,教人获益匪浅”润玉略举几例,顿了一下,方又说道“这个只是上卷,不知可否再借下卷一观”他的评价并不是临时想出来的托词,注书的显然是群凡人,个中见解却并不差于九重天上的仙家弟子,尤其是其中某道偶尔出现的陌生字迹。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玄素对他的评价很是高兴。
她抿嘴笑了笑,道“这儿的藏书皆在此处架上,你有需要自行拿取便是,在这儿看也是可以的。”
“可会打扰姑娘做事”润玉问道。
“无妨。你在这儿看,一则省去份灯油,二则也免于进出,叫门上的铃响个不停不过,等日后九容回来,你莫要告诉他我做了什么,行么”
“好。”但事实上,润玉不太明白她在做什么。
后面的几天里,他每日都会在待斋的书架旁消磨大量时光。
这里的书卷品类不多,以卜书为重,其次是医经,各类手札却堆满了将近半数位置。润玉从中收获了数目可观的信息现在他已能知道,先前河洛精释里所见的那道最为深入的注解,属于淮梧前朝的大天师尤颐。
尤颐的手札涉及极广,其中最让润玉侧目的是一段关于降灵之术的记录。
人中偶有术者上窥天道,可借蓍草、阴沉木等,甚至施术者自己以为媒介,引游魂、灵物缚于其上,与之沟通。它与九容在天界时所擅长的傀儡之术本属同源,只不过,傀儡为死物,操纵起来并不困难,降灵后的媒介却能凭借所降之灵自身的意志行动,想要彻底将其控制,对凡人术者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即便是那些用本人躯壳为媒的术者,也将时刻面临被反噬的风险。
然而,尤颐的这份手札,所讲述的却正是各类纵灵的方法,甚至还包括了实践记录,上至枉死的凡人厉鬼,下至野兽牲畜,尽皆在列。
此为逆天之行,凡人为之则不寿。
润玉的脑海中划过上清天那位尊者的面容、彼时他说过的话,猜不到他因什么而下界轮回,渡的是什么劫,又如何得正神归位但这些毕竟与眼下的心魔境无关,润玉默默地将手札放回原处,用心搜集和文草,以及鬼谷旧案相关的蛛丝马迹。
又过了几日,眼看九容约定的归来之期将至。
润玉终于瞧见了玄素所制为何物。简单说来,那是一只黑色的,用狐狸身上掉下来的毛所做成的狐偶。
“只有九容不在的时候,才能做这个。”玄素说完,抱着狐偶将它藏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太微天帝与穷奇的斗争持续了约有三年,其后枯作一片薄薄的碑。
关于碑的去处,众臣曾一度展开激烈的争辩。认为太微帝早年亲征魔界有功,理应配享先贤殿的有之,以其戮兄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