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往下看，大厦笔直的墙体像剑一样插在土里，无法用肉眼衡量的高度带给他深深的恐惧，街道变得只有腰带那么宽，川流不息的车辆形成腰带上的纹路。
危险。
往后退。
贺辞繁告诉自己。
可惜身体根本不听他的控制，直挺挺地向前倒，背后传来一道力，仿佛有一个推手跟着推了他一把。
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失重感。
贺辞繁身子一抖，猛的惊醒过来。
模糊的视线首先接触到摊在桌上的报告，意识到自己是在办公室午休，贺辞繁捂着眼睛叹了口气。
果然是最近查藏尸案压力太大，又开始这样了。
办公室里的空调呼呼地工作，不间歇地送出冷风，墙上的钟悄悄地指向了一点，离正式上班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贺辞繁换了只手枕着，趴回去重新进入睡眠状态。
随着身体渐渐放松，同样的场景再次出现。
还是同一个天台，同样的站姿。
贺辞繁下意识地控制自己身体往后仰，一开始的时候并不顺利。重复了几次下坠后，他尝试幻想自己在和母亲一起包饺子，和朋友在烧烤摊喝酒吃烤串，愉快的回忆刺激了他疲惫紧绷的大脑，他从天台边缘退了回来。
放松地小憩了一会，手机里的闹钟适时地响起，贺辞繁眯着眼关掉闹钟，晃晃悠悠地起来准备去洗手间洗把脸。
一离开办公室，蒸腾的暑气就扑面而来，瞬间将贺辞繁笼罩。
今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都热，天气预报里动不动就高温预警，正午太阳正烈的时候，根本没法出门。
洗手间在走廊最尽头，贺辞繁晃着身子走进去，迎面撞见高彪。
“嘿头儿，你也来上厕所啊。”高彪一米九的个子，手掌格外宽大厚实，拍的贺辞繁一个踉跄。
看他走过来的方向，贺辞繁就知道他又去找档案室的几个同事聊天去了。
午休时间，贺辞繁也管不了他。
“睡醒了，来洗把脸。”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贺辞繁弯着腰在洗手台边洗脸，天太热，水管里放出来的水都是温的，一点都不痛快。
高彪往里面的隔间走，脱下裤子开始放水，随后也过来洗手。
“头儿你没睡好”高彪看他木着一张脸，没有一点精神气，猜道。
“趴着睡不舒服。”
高彪认同地点点头“就该买张可折叠的躺椅，累了躺着睡会儿才有精力查案嘛。”
贺辞繁没回他，兀自用手冲洗手臂，高彪手上有汗，刚拍了一下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那我先回去写报告了。”
“去吧。”
等高彪走了，贺辞繁才撑着洗手台看镜子里的自己。
三四天没刮胡子，下巴上冒出了一片青茬，摸着怪扎手的，眼下的黑眼圈十分明显。为了查那起藏尸案，他已经连续好几天都只睡两三个小时，整个人状态都不对了。
贺辞繁也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那样的症状，只要一感到精神紧绷，临睡前总会觉得自己站在天台边缘，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他大学选修过心理学，大概知道自己出了点问题，所以他开始有意识地纠正。
重新睡回去，让自己从天台上后退，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最后冲了一把脸，贺辞繁甩甩手上的水，回办公室继续赶报告。
之前出去闲逛的三个人都及时回了办公室。